南戲傳奇/義烈記/第二十三齣
第二十三齣 舍匿南呂用庚清韻
引子一剪梅小生孔文達上春山伐木響丁丁,欲慰交情,難訴離情。末孔文舉上關河阻絕雁無憑,不見車停,空賦雲停。
小生兄弟,自張元節別去,不覺半載,他與陳、竇諸公同心秉政,我十分寬懷。近日傳聞黨獄復興,衹恐他們又遭讎陷,卻怎生得一消息?末兄弟也在此思念他,但既有陳竇二公當朝,料元節不致被害。小生兄弟,你那裡知道:
過曲瑣窗寒那奸雄威勢橫行,全不顧綱常畏典刑。陳、竇二公雖關人望,他用計先傾。元臣就戮,庶僚知警,儘他們潑天馳騁。況侯參、曹介切齒張君,此生衹恐未忘情,懷讎陷入深坑。
前腔末憐伊名重公卿,是魁奇濟世英。怎得他身居臺鼎手握鈞衡,把四凶殄滅,三綱重整。際明良,一時歡慶。不知可能遂我故人情,衹愁他羅網身膺。
小生兄弟,你在家奉侍母親,我往郡中打聽元節消息,明日即回。末甚好,甚好。小生暫別慈幃去,末遙探友信來。小生下。末哥哥既出,待我把門兒閉了,將書史涉獵一番,多少是好。閉門看書介
一江風生背包上歎漂零,歷盡千山徑,蹤跡何時定。涉滄溟,一望晴空,泰華峰巒映。行行入魯城,行行入魯城,迢迢續舊盟,把愁懷都向心知罄。
此間已是孔文達宅上,門兒閉著,待我叩一聲。敲門介開門,開門。
前腔末掩柴荊,寂寂雲窗靜,展卷陶孤性。生開門,開門。末聽人聲若個相尋,莫不是問字閑乘興。是誰?生是小弟張儉。末開門介呀!原來是張兄。勞君賦遠征。生因君賦遠征,合相逢眼便青,不枉了河橋送別期曾訂。
末請進,請進。生令兄在家麼?末家兄因懷足下,纔往郡中去探消息,明日即歸。生請老伯母拜見,末母親,張元節來了,請出相見。老旦應上。生拜介。老旦、末同還拜介。生覆庇情深結寸腸,擔簦重此拜華堂。老旦梁間短榻今仍下,末須信他鄉是故鄉。老旦我母子聞逮黨人,好生憂慮著你,你單身到此,莫非又繫逋逃麼?生掩淚介老伯母並文舉兄聽稟:
金落索生歸家難已平,一室如懸磬。老旦你夫婦俱在難中,家私怎不破敗。末但得歡聚,何愁食貧。生隨蒙陳、竇二公,薦舉當朝,戮力圖新政。誰知朝廷之上,信他奸佞謀,忌忠貞,失策先將柱石傾。一時陳、竇二公受誅,他肯令賢士留遺類,指作朋邪濫被刑。老旦、末你卻何幸得免?生真僥倖,聞風千里且逃生,悄過山城,暗渡江城,歎泛泛如漂梗。
末權貴心懷夙讎,小弟逆料仁兄,定遭此變。老旦一路不曾受驚麼?
前腔生途中屢受驚,死裡纔逃命。老旦、末請道其詳。生我撇妻而出,怕人追逐。奔至江濱,舴艋全無影。那其間正在危急之秋,衹見神龜伏蓼汀,負吾行,似仗慈航把彼岸登。老旦、末驚訝介有這等奇事?生卑人去年渡江,見漁父獲一龜,因買了放生,原來此龜就是向所放者。老旦、末呀!龜且報德,何況人乎!末過江之後卻怎麼?生州郡令嚴,各店不許歇客。幸東萊李篤慷慨容留,次日毛令聞知,操兵到門。老旦、末驚訝介這怎麼了?生那李長者將言詞感激毛君聽,他仍垂老驅車送遠程。行不百里,又遇人來盤訐,也虧他支吾而去。他還將衣銀贈,萍逢真有石交情。這都因聞我虛名,老旦、末慕你芳名,合脫離了深深阱。
生向末云令兄不在,小弟何敢取擾,圖異日相會罷。末豈以孔融年幼,不能為居停主人乎?患難相投,寧忍遽舍。通家契厚,不必避嫌。老旦況褒兒之出,正為足下。願留尊駕,少卻風塵。
刮鼓令生尊慈已暮齡,你晨昏當定省。我衹怕楚猿亡處,禍相延林木並,忍累你弟和兄,身思救人先入井。那時節,伊家骨肉倘零丁,我報恩無計效龜靈。
前腔老旦通家誼匪輕,況如君真骨鯁。端可做吾兒楷範,且在此樂簞瓢與豆羹。狼虎任縱橫,棲遲料應全首領。縱然一霎露風聲,誓拚殘喘代全生。
前腔末蛟龍未奮騰,且池中聊隱形。也勝似拘攣金鎖,待春風吹浪生。生卑人豈望後日榮遇,衹恐今日嫁禍於你。末他自擅威棱,朱家敢將豪氣憑。免教季布鼎中烹,這纔是人從生死見交情。
生避讎蹤跡走天涯,老旦義氣如君足可誇。
末莫戀故鄉生處好,生受恩深處便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