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語辭匯釋/可
可（一）
可甚麼 可什麼 可是麼
可，猶卻也。於語氣轉折時，或語氣加緊時用之。李白《相逢行》：「相見情已深，未語可知心。」可知心，猶云卻知心也。趙令畤《思越人》詞：「可是相逢意便深，為郎巧笑不須金。」楊无咎《南歌子》詞：「年來老子厭風情，可是於君一見眼雙明。」可是與卻是同。《東堂老》劇三：「他可也為甚麼立欽欽恁的膽兒虛！」《竹葉舟》劇楔子：「我可也幾迴家（價）闇哂，則是箇無面目見郷人。」《誶范叔》劇二：「不是我范睢說口，想報冤之期，可也不遠。」可也與卻也同。《東堂老》劇二：「你這般撧耳撓腮，可又待怎生？」可又與卻又同。《青衫淚》劇四：「他便似莽張騫天上浮槎，可原來不曾到黃泉下。」可原來與卻原來同。《岳陽樓》劇一：「我上樓巡綽一遭，可是為何？恐怕他傷害了人性命。」《馬陵道》劇三：「你不與我同去，可是為何？」可是為何與卻是為何同。《度柳翠》劇三：「師父！我柳翠將來的究竟，可是如何？」《桃花女》劇四：「不知我孩兒性命，可是如何？」可是如何與卻是如何同。《董西廂》二：「夫人可來夾衩，剛強與張生說話。」又：「夫人可來積世，瞧破張生深意。」來為語助辭，可即卻也。又有云可甚麼者，一熟語也。可甚麼猶云卻算甚麼或卻說甚麼，意則云算不得或說不到，其下必引一成語或熟語接之。《昊天塔》劇四：「似這等沸騰騰，可甚麼綠陰滿地禪房靜！」《東坡夢》劇四：「那裡有和尚做女婿的，俺可甚麼帽兒光光！」按帽兒光光，做個新郎，為當時諺語。亦作可什麼。《東堂老》劇一：「先氣得個娘命夭，後[併]的你那爺死了。好也囉！好也囉！你可什麼養子防備老！」《趙氏孤兒》劇一：「多喒是人間惡煞，可什麼閫外將軍！」亦作可是麼。《金錢記》劇三：「將這開元通寶傳心事，你可是麼一春常費買花錢！」《詞林摘艷》五，無名氏《新水令》套，「越王臺無道似摘星樓」篇：「到大來千自在，百自由，我可是麼扶持君王直到頭！」是麼與甚麼、什麼同，義均同上。
可（二）
可可
可，猶恰也。李白《古風》十：「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可同調，猶云恰同調也。李商隱《辛未七夕》詩：「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可要，猶云恰要也。《西廂》一之一：「可正是人値殘春蒲郡東。」《倩女離魂》劇一：「可正是暮秋天道。」《李逵負荊》劇一：「可正是清明時候。」又：「可正是一盞能消萬古愁。」可正是，恰正是也。《金錢記》劇一：「可便似舞困三眠柳，端的是這春風恰破瓜。」可便似，恰便似也。《爭報恩》劇一：「甚風兒今夜吹來到，也是天對付，可教我和兄弟廝尋着。」可教我，恰教我也。《合汗衫》劇三：「哎喲！可則俺兩口兒都老邁，肯分的便正該。」《劉弘嫁婢》劇一：「喒這人眼前貧波富，可則也則是兀那枕上的這榮枯。」可則，恰則也；恰則，猶云恰恰。《曲江池》劇一：「可臨郊外，乍到城邊。」猶云恰臨郊外，正到城邊也。復次，可字疊用之則曰可可，猶云恰恰也。《隔江鬭智》劇三：「天假其便，我可可拾着這錦囊兒，劉備！你合敗也！」《灰闌記》劇一：「可可的妹子正在門前，待我去相見咱！」《竹塢聽琴》劇一：「我那裡不尋，那裡不覓，你可可在這裡。」《生金閣》劇三：「不想失錯了，可可打在相公背上。」《㑳梅香》劇三：「左想右想，全不想可可夫人撞上。」皆其例也。
可（三）
可，猶再也。《老生兒》劇三：「我去莊院人家，盪（燙）熱了這酒。吃了呵，可來取我這把鐵鍬。」可來取，即再來取也。《看錢奴》劇二：「倈兒云：『爹爹！你寫甚麼哩？』正末云：『我兒也！我寫的是借錢的文書。』倈兒云：『你說借那一箇的？』正末云：『兒也！我寫了可與你說。』」可與你說，即再與你說也。《襄陽會》劇一：「若聚集的些人馬呵！那其間可與曹操讎殺，未為晚矣。」可與即再與，義同上。《破窰記》劇一：「長老云，小和尚！每日都喫了齋時，可與我聲鐘。」此即飯後鐘事，言喫了齋後再打鐘也。《老生兒》劇楔子：「別人家的瓮兒，借將的來家做酒。只等酒熟了時，可把那瓮兒送還與他本主去。」言再把瓮兒送還他也。《黑旋風》劇四：「我把這一顆頭，且放在這裡，我可殺白衙內去。」言再殺白衙內去也。《龍門隱秀》劇四：「到家中參拜了公婆，然後可拜姐姐。」言再拜姐姐也。《渭城奇遇》劇三：「盧云：『秀才如收租回來，可往那裡去？』小末云：『小生收租回程，上朝取應去。』」言再往那裡去也。《臨潼鬭寶》劇楔子：「你可領五百人馬，去那深山峪裡巡哨。若有各國諸侯來時，先奪了他的寶物，可來見我。」言再來見我也。
可（四）
可，猶當也。劉禹錫《生公講堂》詩：「高坐寂寥塵漠漠，一方明月可中庭。」言當庭也。按此可字或疑可作恰字解，然周邦彥《南柯子》詞：「曉（當是晚）來階下按新聲，恰有一方明月可中庭。」若作恰字解，則有兩恰字矣，故知可中庭者即當中庭也。又楊无咎《雨中花慢》詞，詠《中秋》：「想嫦娥應念，待久西廂，為可中庭。」言特為當中庭也。若云為恰中庭，則不詞矣。侯寘《西江月》詞：「可庭明月綺窗閒，簾幕低垂不卷。」若云恰庭，則更不詞矣。上三詞均從劉詩出，可以證劉詩之義。白居易《宿張雲舉院》詩：「隔房招好客，可室致芳筵。」可室，言當室也。陳與義《題繼祖蟠室》詩：「日斜疏竹可窗影，正是幽人睡足時。」可窗，言當窗也。《花菴中興詞選》，張材甫《霜天曉角》詞：「霜月可窗寒影，金猊冷，翠衾薄。」義同上。
可（五）
可，猶稱也；合也。蘇軾《秋晚客興》詩：「流年又喜經重九，可意黃花是處開。」可意，猶云稱意或合意也。黃庭堅《王立之送並蔕牡丹》詩：「露晞風晚別春叢，拂意殘妝可意紅。」楊萬里《題金山妙高臺》詩：「老夫平生不奈事，點檢風光難可意。」張元幹《浣溪沙》詞：「可意湖山留我住，斷腸煙水送君歸。」義均同。由可意而演之則曰可人意。《宋百家詩存》，林尚仁《北山林僉藥房陳必復晦日載酒相過》詩：「幽鳥可人意，數聲清似絃。」又俞德鄰《題葉勸農對山樓》詩：「遙岑寸碧可人意，風月一天閒倚樓。」亦皆稱意或合意義。而可人一語，起原更早，《禮記•雜記》「可人也」疏：「可人也者，謂其性行是堪可之人也。」就此義以求例證。蘇軾《廣陵後園題申公障子》詩：「閒吟繞屋扶疏句，須信淵明是可人。」黃庭堅《對酒寄懷元翁》詩：「可人不在眼，樽俎思促坐。」陳師道《絕句》四首：「書當快意讀易盡，客有可人期不來。」此均可解為性行堪可之義。然可人一語，有當解為可人意之義者。蘇軾《谷林堂》詩：「稚竹真可人，霜節已專車。」孫覿《明水逵老黃甘荔子土芋為餉》詩：「蹲鴟勸加餐，風味亦可人。」黃庭堅《次韻食蟹》詩：「趨蹌雖入笑，風味極可人。」又和曹子方《雜言》詩：「曹侯束書丞太僕，試說相馬猶可人。」陳與義《次韻春雪》詩：「斜斜既可人，整整亦不惡。」楊萬里《秋涼晚步》詩：「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政是可人天。」石孝友《好事近》詞：「微雨灑芳塵，醞造可人春色。」俞國寶《清平樂》詞：「可人猶有芙蕖，向人冷澹妝梳。」沈端節《菩薩蠻》詞：「窈窕可人花，路長何處家？」以上皆可人意之義也。更廣可字之例證。王安石《示德逢》詩：「處世但令心自可，相知何藉一劉龔。」心自可猶云心自愜，即稱心合意義。陸游《書歎》詩：「平生不可俗子眼，後世誰知吾輩心。」言不合俗子眼也。張翥《多麗》詞：「麝香粉繡茸衫子，窄窄可身裁。」言稱身合體也。《董西廂》四：「青衫忒離俗，裁得暢可體。」《揚州夢》劇二：「可體樣春衫親手兒縫。」可體，亦稱身合體義。黃庭堅《古詩上蘇子瞻》：「終然不可口，擲置官道旁。」沈與求《曾宏父別詩次韻》詩：「野店山茶亦可口，試敲松火煮石泉。」楊萬里《和李天麟》詩：「可口端何似，霜螯略帶糟。」可口，合口味也；按可口語出《莊子•天運》篇。《樂府群玉》二，王日華小令，《天香》引，《問黃肇》：「怕不你身上知心可腹，爭知他根前似水如魚。」知心可腹，亦為稱心合意義。張先《南郷子》詞：「何處可魂銷？京口終朝兩信潮。不管離心千萬疊，滔滔，催促行人動去橈。」可魂銷，猶云合魂銷，意言應得魂銷也。程垓《驀山溪》詞：「老來風味，是事都無可。只愛小書舟，賸圍著琅玕幾箇。」是事都無可，言事事都不合意也。又《小桃紅》詞：「燒筍園林，嘗梅天氣，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猶云有何不好也，亦即猶云有何不合也。方岳《酹江月》詞，《戊戌壽老父》：「兒輩雖不如人，有何不可？怎敢嫌遲暮。」義同上。
可（六）
可，猶愈也，病愈之愈。趙長卿《訴衷情》詞：「臨行祝付真意，臂間皓齒留香。還更毒，又何妨，儘成瘡。瘡兒可後，痕兒見在，見後思量。」可後，愈後也。《董西廂》三：「瘦得渾如削，百般醫療終難可。」言終難愈也。又四：「些兒鬼病天來大，何時是可？」言何時方愈也。《西廂》二之三：「從今後玉容寂寞了梨花朵，脂唇淺淡了櫻桃顆，這相思何時是可？」義同上。又三之一，楔子：「若得靈犀一點，敢醫可了病厭厭。」又四之一：「猛見了可憎模樣，早醫可九分不快。」《揚州夢》劇四：「醫可了遊蕩疏狂病。」醫可，醫愈也。《本平樂府》一，盧疏齋小令，《沈醉東風》：「醫不可相思病體。」醫不可，醫不愈也。《降桑椹》劇三：「則願的老母安康，病體健可。」言康健而痊愈也。
可（七）
可，約估數目之辭。王維《洛陽女兒行》：「洛陽女兒對門居，纔可容顏十五餘。」黃滔《歸思》詩：「寒為旅雁暖還去，秦越離家可十年。」陸游《曉雨初霽》詩：「曉來一雨洗塵痕，濃綠陰陰可一園。」又《夜興》詩：「涼蟾吐暈圍千丈，老木移陰可一庭。」又《霜夜》詩：「黃甘磊落圍三寸，赤蟹輪囷可一斤。」姜夔《虞美人草》詩：「江東可千里，棄妾蓬蒿中。」《花菴中興詞選》，嚴次山《鷓鴣天》詞：「桐舒碧葉慳三寸，柳引金絲可一尋。」皆其例也。
可（八）
可，猶豈也；那也。白居易《蝦蟆》詩：「豈惟玉池上，污君清泠波；可獨瑤瑟前，亂君鹿鳴歌。」可與豈為互文，可獨，即豈惟也。韓愈《楸樹》詩：「幸自枝條能樹立，可煩蘿蔓作交加！」可煩，猶云豈煩或那煩也。顧非熊《途次懷歸》詩：「正値江南新釀熟，可容閒卻老萊衣！」可容，猶云豈容或那容也。李商隱《錦瑟》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可待，猶云豈待或那待也。方干《山中言志》詩：「潛夫自有孤雲侶，可要王侯知姓名！」可要，猶云豈要或那要也。李涉《譴謫康州先寄弟渤》詩：「惟將直道信蒼蒼，可料無名抵憲章！」可料，猶云豈料或那料也，言不料沒來由竟觸國法也。陸龜蒙《館娃宮懷古》詩：「可料座中歌舞袖，便將殘節拂降旗。」義同上。白居易《酬嚴給事》詩：「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可得，猶云豈得或那得也。盧仝《石再請客》詩：「我在天地間，自是一片物。可得杠壓我！使我不得出。」蘇軾《送春》詩：「夢裡青春可得追！欲將詩句絆餘暉。」義均同上。岑參《北庭》詩：「可知年四十，猶自未封侯。」可知，猶云豈知或那知也。白居易《微之到通州錄寄十五年前贈妓人阿輭絕句》詩：「偶助笑歌嘲阿輭，可知傳誦到通州！」又《放言》詩：「但愛臧生能詐聖，可知甯子解佯愚！」又《獨樹浦夜雨寄李六郎中》詩：「可知風雨孤舟夜，蘆葦叢中作此詩！」義均同上。蘇軾《送歐陽季默赴闕》詩：「郎君可是筦庫人！乃使騄驥隨蹇步。」可是，猶云豈是也。黃庭堅《題伯時天育驃騎圖》詩：「邂逅今身猶姓李，可非前世江都王！」可非，猶云豈非也。按唐宗室江都王緒善畫馬，與伯時俱姓李，故云然。陳師道《敬酬三賜之辱兼戲楊理曹》詩：「江山故國難留鶴，科斗荒池可着鯤！」可着，猶云豈着也。着為安置或容納之義。楊萬里《表弟周明道工於傳神，山水亦佳，來訪贈詩》：「可把吳淞半江水，博他頭上進賢冠。」可把，猶云豈把也。白居易《題新澗亭》詩：「禽魚出得池籠後，縱有人呼可更迴！」可更迴，那更迴也。黃機《酹江月》詞：「黃昏可更，子規聲碎煙塢。」可更猶云那更；此劉淇《助字辨略》說。按那更，為況更義、兼之義，詳那更條。故此可更字與上述白詩可更迴之可更義異。李商隱《春日寄懷》詩：「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可堪，那堪也。賀鑄《清平樂》詞：「楚城滿目春華，可堪遊子思家！」義同上。又《浣溪沙》詞：「兩點春山一寸波，當筵嬌甚不成歌。動人情態可須多！」可須，猶云豈須或那須也。張先《夢仙郷》詞：「花月好，可能常見！」彊村本《子野詞》注云：「可一作豈。」可能，即豈能也。劉克莊《賀新郎》詞：「可但紅塵難着腳，便山林未有安身地。」可但，豈但也。《西廂》二之二：「幽僻處可有人行！」西河論定本注云，「北語以豈有為可有」。《青衫淚》劇四：「他準備下一場說謊天來大，本待要綠珠辭衛尉，則說道賈誼沒長沙，可不這寄哀書的該萬剮！」可不，豈不也。巾箱本《琵琶記》三十一：「若是他不瞧，可不是空教我受艱辛！」可不是，豈不是也。《謝金吾》劇三：「可不的山河易改，本性難移！」可不的，猶云豈不是也。又四：「要鳴冤，何處所？可不的屈殺無辜！」《趙氏孤兒》劇四：「若不是爹爹照覷，把您孩兒擡舉；可不的二十年前早攖鋒刃，久喪溝渠！」《魔合羅》劇四：「這當堂假限剛三日，可不的勢劍倒是咱先喫！」義均同上。又可不道猶云豈不是，詳見可不道條。
可（九）
小可 閒可 輕可 可事 可可
可，輕易之辭。引伸之則猶云小事也；容易也；尋常也；在其次也；不在意也。再引申之，則猶云含糊也；隱約也。黃庭堅《題竹石牧牛》詩：「牛礪角尚可，牛鬭殘我竹。」尚可，尚是小事也。辛棄疾《菩薩蠻》詞：「木葉下平湖，雁來書有無？雁無書尚可，好語憑誰和？」義同上。沈會宗《尋梅》詞：「眼前大抵情無那，好景色只消些個。春風爛漫卻且可，是而今枝上一朵兩朵。」且可與尚可同義。言將來春風爛漫時之好景色，倒在其次；真正好景色，卻在今一朵兩朵之些個也。趙師俠《蝶戀花》詞：「茶飲不懽猶自可，臉兒瘦得些娘大。」言茶飲不懽，猶是小事，無奈臉兒瘦得如許也。些娘為驚異之辭，見娘字條。些娘大，猶云這點點大也。《西廂》二之三：「一杯悶酒尊前過，低首無言自摧挫。不堪醉顏酡，可早嫌玻璃盞大。從因我，酒上心來較可。」意言心中摧挫，只為我耳；若云酒上心來，還比較是在其次也。可與小同義，聯用之則曰小可。《絕妙好詞箋》五，樓扶《沁園春》詞：「小可詩情，尋常酒量，到此應須分外豪。」小可與尋常互文。《西廂》三之一：「雖是些假意兒，小可的難辦此。」小可的，猶云尋常人。《太平樂府》三，馬謙齋小令，《柳營曲》：「曾窨約，細評薄，將業兵功非小可。」非小可，猶云不尋常也。《劉知遠傳》二：「團苞用草苫着，欲要燒毀全小可，堵定個門兒放着火。」團苞與團標同，草屋之義。全小可，猶云極容易也。又十一：「且得相逢知細瑣，發跡高官非小可。」義見前。又：「二十五兩造，莫看成做小可。」言莫看做尋常也。可與閒（等閒之閒）同義，聯用之則曰閒可。《西廂》二之三：「而今煩惱猶閒可，久後思量怎奈何。」猶閒可，猶小事也。可與輕同義，聯用之則曰輕可。《氣英布》劇一：「楚將極多，漢軍微末，真輕可，戰不到十合，早已在睢水邊廂破。」真輕可，真容易也。《還魂記》二十六，《玩真》：「相看四目誰輕可，恁橫波，來迴影，不住的眼兒睃。」誰輕可，誰肯輕可也。言四目相看，誰肯含糊過去也。又小事則逕曰可事。《南宋六十家》，薛嵎《買山范灣自營藏地》詩：「十萬買山渾可事，放教身死骨猶香。」歐陽修《青玉案》詞：「綠暗紅薦渾可事。綠楊庭院，暖風簾幕，有箇人憔悴。」陳允平《江城子》詞：「瘦卻舞腰渾可事，銀蹀躞，半闌珊。」義均同。可字疊用之，則曰可可。《梅苑》九，無名氏《漁家傲》詞：「雪點江梅纔可可，梅心暗弄纖纖朵。」言小小雪點也。劉辰翁《摸魚兒》詞：「春去也！尚欲留春可可，問公一醉能頗？」言尚欲小小留春也。此亦猶云稍稍。薛昭蘊《浣溪沙》詞：「瞥地見時猶可可，卻來閒處暗思量。如今情事隔仙郷。」此言當初見面時不在意也。史浩《青玉案》詞，《為戴昌言歌姬作》：「驚落梁塵渾可可。一聲囀處，故園春近，桃李還知麼？」此言歌時驚落梁塵猶在其次也。柳永《定風波》詞：「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言凡事不在意或一切含糊過去也。《樂府陽春白雪》前五，張小山小令，《滿庭芳》：「愁春未醒，芳心可可，舊友卿卿。」此即本上柳詞。元稹《春》詩：「九霄渾可可，萬姓尚忡忡。」此當為含糊或隱約義，意言九霄夢夢也。姜夔《小重山令》詞：「鷗去昔遊非，遙憐花可可，夢依依。」此為隱約義，猶云隱隱也。周密《南樓令》詞：「暗想芙蓉城下路，花可可，霧冥冥。」義同上。
p.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