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認金梳/01楔子
楔子
冲末淨扮陳都知上云
家中頗有千間屋。安歇經商客旅人。
打聽若有金共寶。圖財謀死命難存。
小人乃和州人氏。姓陳。是陳雄。乃國舅陳勉之姪。我是那權豪勢要之家。打死人又不償命。小人在和州城開著一座招商店。但有南來北往經商客旅。都在我這店中安歇。近新來有個秀才。乃是安英。領著個渾家。在我這東邊閣子裡安下。我一日往那東邊閣遊。猛見那個女人。生的十分標致。長的可喜。我暗想一個窮秀才。倒有這等一個老婆。我是個勢要之家。倒沒有這等一個老婆。我尋思了一會。則除是這般。使令一人。將那秀才領到後園中。將酒灌醉了。勒死了。丟在井裡。他便已死了。我將他的渾家就要了。可早半年多光景也。有誰人知道。此婦人到我跟前時。有五個月身孕。如今待分娩了也。若是個女兒。我還有個主意。若是個男子呵。我怎肯容他。前日分付了嬷嬷。若是個小廝。或是丟在井裡。或是丟在河裡。可是為何。這的是翦草除根。萌芽不發。分付了嬷嬷言語。這小廝死在須臾。翦除了安家後代。方稱我平生願足。下旦兒抱倈兒上云
悶似湘江水。淹淹不斷流。
兒夫遭謀害。何日報冤讎。
妾身姓李。小字淑蘭。乃四川府尹李瓊之女。自幼聘字與安英秀才為妻。兒夫學成滿腹文章。上朝取應去。與妾同行。來到這和州城店中安歇。有店主人是陳都知。他是權豪勢要之家。一日陳都知閑遊。打這店門首過。猛見妾身生的有些顏色。他心生巧計。將夫主安英秀才。請到後園中飲酒灌醉。將他謀殺了。強要了我為妻。妾身欲待不從。尋個自縊。爭奈腹懷有孕。妾身暗思。若是有一男半女。還不滅了安英家後代。因此從之。自到於賊漢家中。可早半年有餘。生下這個小的來。不免與他說知。兒也。未知你是福也是禍。怎沒的一個人來。可好悶也。嬷嬷上云
平生作福天加善。行短天教一世貧。
但若心上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
自家是陳都知家的個嬷嬷。奉都知小哥的言語。著我往後房中新夫人行。問生的是兒也是女。若是個女兒呵。都知道還有個主意。若是個兒孩兒呵。著我抱著。或是河裡。或是井裡。著我丟了這小的。小哥也。你好狠也。我去見夫人去。做見科云夫人。你添了個甚末。旦兒云嬷嬷。我正等你來哩。我添了個兒子。你與我報知陳都知。嬷嬷云夫人不必報去。都知他說來。若是個女兒。便還有個主意。若是兒子呵。著我或是丟在井裡。或是丟在河裡。夫人不必說去。你怎生做個主意。旦兒云都知也。你好下的也。做跪科云嬷嬷。你怎生可憐見。救孩兒者。嬷嬷云夫人請起。旦兒云則是可憐見。嬷嬷做沈吟科云罷罷罷。可不道天上人間。方便第一。夫人勿憂。我搭救這孩兒。旦兒做謝科云嬷嬷之恩。高如西岳。深若東海。此恩不淺。做取科云無物可奉。這金簪二根。玉梳一把。權為恩養之物。莫嫌輕微。嬷嬷云夫人。都在我身上。久已後我則著你子母每相見。則便了也。旦兒做遞倈兒與嬷嬷科云嬷嬷。此言有準著。嬷嬷云豈有虛詐。將孩兒來。我安付的停當了。回你的話。則怕都知小哥撞將來。這孩兒我救出地網與天羅。這的是仇人相見競偏多。小哥你害別人榮自己。假若是神天害你卻如何。抱倈兒下旦兒云嬷嬷去了也。兒也。兀的不疼殺我也。夫主遭謀喪九泉。嬌兒參差一命懸。若不是施恩嬷嬷親搭救。不知道子母相逢是何年。下嬷嬷抱倈兒上云我來到這和州城外也。這裡有我個姪女兒。嫁與霍榮為妻。在這城河邊居住。其家巨富。夫主驕奢。將家私都忒騰了。霍榮又亡化過了。止有他獨自個過其日月。寸男尺女皆無。我將這小的送與他。未知如何。我不免叫他一聲者。霍大嫂在家末。正旦扮王素雲上云妾身姓王。小字素雲。夫主霍榮。早年下逝。正在家中悶坐。門外有人喚我。不知是誰。嬷嬷云素雲。是我叫你來。正旦云我道是誰。元來是姑娘。那裡去來。嬷嬷云我一逕望你來。正旦云姑娘請家裡坐。嬷嬷云素雲。我有一件事。與你商議。正旦云姑娘有何事。與我商議。嬷嬷云你見我抱的這個小的末。正旦云是姑娘的兒子。嬷嬷云素雲你不知。我說與你。這個小的。是一個秀才的兒子。姓安。是安英兩口兒。上朝求官去。來到和州城中。在陳都知店中安下。陳都知見這女人。生的有些顏色。要圖謀他。將那安秀才請到後園中飲酒。灌醉了勒殺了。那安秀才丟在井裡。將他渾家強要了。這女人身懷著五個月孕。到陳都知家中。無半年光景。生下這個小的來。都知著我或是丟在井裡。或是丟在河裡。這小的母親百般哀告我將孩兒留著。我想來送與你做兒子。你意下如何。正旦云姑娘。可知好哩。有誰人知道。與我做個伴兒。就頂霍家的門戶。久以後也不忘姑娘之恩也。嬷嬷云既是這等呵。做取科云就是這孩兒的母親與我的恩養錢。就與你為表記。赤金簪二根。玉梳一把。素雲。莫泄於外也。正旦云兒也。你好有福也。若不是姑娘救出你來呵。你怎生得到我家裡也。唱
賞花時這孩兒跳出天羅地網中。嬷嬷云若不是我救了呵。安得性命也。正旦唱險被兇徒將命傾。嬷嬷云陳都知又害了他爺。又要將他害了。天也不容也。正旦唱送的他一家兒各西東。這的是青天不容。哎。你個老人家敢也救了這個小頑童。
抱倈兒下嬷嬷云我不免回小哥的話。走一遭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