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太平仙記/03第三折
第三折
正末道扮上云貧道因將六賊化醒為徒弟。不免喚他出來。同玩山水。走一遭去。眾出作揖科正末云你眾徒弟每。既到吾山。須像個修行辦道模樣。不許顛狂馳驟。妄想貪求。但逢險路步宜遲。倘遇危橋身莫趨。你每今日跟我遊山水走一遭去。眾隨行嘆云是好山水也呵。正末唱
中呂粉蝶兒雲去無衣。聳晴空峰巒疊翠。隱藏著龍虎丹鳳金龜。迎風聽松。鼓琴傍溪。觀泉噴玉。偃蒼龍鵲橋波沸。穿九洞上接天梯。撞三關直走到五明宮內。
醉春風兀的不奇樂有誰知。非仙能至此。重樓十二下瑤池。流霞滴滴美。美。俺這裡四野生春。三田聚寶。端的是一壺天地。
云徒弟也。只管貪玩山水景致。不覺天色晚也。咱回洞去來。正末將劍橫膝上坐科云徒弟。你每眾人依我。今夜打坐行功。不得隨情散亂。眾依坐科正末入靜科袁忠驚起謂馬志云等他四個癡子坐去。咱兩個出去打劫一遭。馬云我也是這等說。只是無器械在手。袁云咱兩個去偷師父的劍來。馬云也是。做偷劍科正末喝云咄。這廝。到這裡還思那等境界。只因樁斷鎖頭鬆。跳出猿猴千萬隊。正末用繩鎖二人科袁云弟子初犯。饒這一遭。再不敢了。正末云今後再犯。不守戒行。一劍誅之。各人收拾睡去。做睡科并下外扮東海老龍上云吾黨不是別人。乃是木德王之孫。火德王之子。始生東海為龍。名曰東蛟。幼於海中顛狂無恥。飛隱自由。任已雲雨。不從一切指揮。以此上天譴責。降吾形山之下。白雲潭內。歲久不能出頭。又被此山之上。五氣洞中。有一道人。近將六賊化去。又來拘禁吾黨。不容出入。俺想起來。正是那龍居淺水遭蝦戲。誠哉是言也。量那道人。有甚麼神通。不若展吾興雲作霧之機。湧浪翻波之智。竟待春雷始震。正値風雲慶會之時。就將形山洗去。教他一股皆休。除吾肉中刺。拔去眼中釘。卻不是一場伶俐也。
變化一聲雷霹靂。翻騰萬丈水瀰茫。
須臾洗卻形山去。佞儂先生自此亡。
下正末道人上云貧道正於靜中觀之。忽見妖雲靉靆。怪雨滂沱。莫不是老龍走了也。不免叫出六子來。審問個端的。六子何在。六子上云師父叫俺。有何法旨。正末唱
普天樂鎖心空迷性地。他只待翻波湧浪。不能彀掣電轟雷。賣弄起興雲作雨機。怎隄防柙虎牢龍計。云眾徒弟。若是形山走了此老龍。難以修道。袁云似此如之奈何。正末唱打聽的禹門通有些春消息。我這裡布天兵六甲興師。袁云師父不妨。有俺眾兄弟。何用天兵。正末云您六人我自有分派處。唱用機變袁忠馬志。專聽視聞聰睹亮。候風息孔道常滋。
云徒弟。你每不知。此龍能通變化。是個難擒難捉之物。不可久停。都跟我去潭邊看者。眾隨看科袁云師父。這會風恬浪靜。雨散雲收了。正末唱
紅繡鞋猶兀自雲收雨霽。映晴空波漾琉璃。這一派淵流澄徹透曹溪。袁云只怕他順此曹溪一派走了。正末唱入地呵搜元海。昇天呵攪華池。怎跳出禹門三級水。
滿庭芳東蛟呵你莫要潛形作死。你出來當場有理。對景無私。物來不應誰不是。猶兀自隱顯無時。料想你雜念付千紅萬紫。狂情逐五鬼三尸。勾引起無端事。我親行到此。豈怕你節外更生枝。
眾云師父在此。寂然不動。斂雨收雲。師父但離此處。仍舊非為。師父卻如何定計降之。正末唱
快活三將壬癸緊緊提。拘戊已閉曹溪。丙丁甲乙就中煨。我直教他遇元尊無位。
朝天子細微。再推。想這廝犯無禱於天罪。妄行無恥不知非。至此也還應愧。他直待逐浪隨波。成精作魅。不隄防腦背後災禍起。直戰得玉山倒頹。那其間纔把干戈退。
眾云不須和他善講。憑著俺眾弟子。遵著師父法旨。勇猛當先。入此潭去。鏖戰一場。捉住那廝。為例以警將來。正末云汝這言語也當。且將在謀而不在勇。若是智勇並行。方能取勝。矧此龍廣有神通。善能變化。或在天。或在淵。或時飛。或時潛。大則充天塞地。小則芥子藏身。非池中之物。他若出離此潭。便難降伏。昔聞龍樹老師降龍之法。先前自不知禁。被龍飛走。遂謂龍曰。汝能大乎。龍曰吾能大。又曰汝能小乎。龍曰吾亦能小。復曰汝既能小。可入吾之缽乎。此龍不識其計。隨即化小入缽。被師封缽。以寶珠配之。始得龍降。則道自此而成矣。袁云師父何不效此。正末云未得其缽。安能效之。袁云既然如此。作何可降。正末云吾有小法。可取此龍。作書符科云袁忠馬志。你二人領著我符牌一面。沈於潭內。他若是蠕蠕不動。投降便罷。若還現形發惡。擁霧翻波。就承此計。擒捉未遲。袁云得令。做將符沈潭科龍驚走科袁叫云師父師父。罷了罷了。正末云咄。甚麼模樣大驚小怪的。袁云諕的我一杖癡觔了。正末云甚麼癡觔。袁云莫打莫打。且等我說。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正末云原來是一章詩經。唱
上小樓始初間清清到底。霎時間撑天拄地。我只見黑霧騰空。黃風捲浪。咤怪希奇。我將這七星劍手內提。六丁訣口內持。卒律律天兵整隊。我和你直戰到五更不睡。
么我罵你東蛟老賊。不必你誇強逞會。假饒你能現能藏。能短能長。能走能飛。緊隄防腦後追。趕將去打一槌。將你那天靈粉碎。我著你這其間死無個葬身之地。
十二月他那裡興妖弄水。我這裡耀武揚威。他那裡翻波湧浪。我這裡掣電轟雷。他那裡張牙舞爪。我這裡努目睜眉。
堯民歌我這裡步著罡。搯著訣。喝一聲六丁六甲。輪鎗舞劍似風疾。我只見霧昏昏雲暗暗。指一指天神地將。披袍擐甲緊相持。我只見一個水中精。一來一往。一上一下走東西。則我這八萬四千。鑼鳴鼓響。喊殺連天。密密匝匝將他緊撑支。嗟也麼咨。英雄有盡時。東蛟你若不降呵。枉費了你千斤力。
龍云罷了罷了。使的力盡筋衰。不能動止。又被他每圍的鐵桶相似。走路無門。只索投降了他罷。做跪科云師父師父。收將回兵。等我情願投降。專聽師父使喚。再不敢拒抗師父法旨。正末云你若是實降。可以對天盟誓。龍云弟子若是不服師父指揮。上天觸破頭。下地撞碎腦。正末云既然降吾。不可再犯。若還再犯。決然不恕。龍云但饒重罪。不敢有忘。弟子自有厚報。正末云既然如此。聽我兩句分付。
為霖當捲滄溟水。濟物須興碧漢雲。
只恐姹奴關不住。還當制伏覓山君。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