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麒麟閣(李玉)/第一本 上卷/第十八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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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齣 見姑


二家將引羅藝上,唱
杏花天金戈鐵馬驅馳老,擁油幢光耀麟袍。幽燕半壁憑撐住,藏兵甲胸中豹韜。



玉立封侯骨,金堅致主心。
髮因憂早白,謀以老能沈。


下官姓羅名藝,別號燕山。本是齊國世勛,後因齊破,遂領了眷宅殺奔幽州,希圖恢復。隋朝屢戰不克,只得降詔招安,將幽州賜我鎮守,自收稅賦,不聽選調。真個是山河坐鎮,節鉞相傳。江山舊國,堪稱天子一方。鎖鑰北門,且作諸侯千乘。夫人秦氏,才德賢能。幼兒羅成,高張弓馬。今日夫人壽誕,故此公事暫停,設宴內堂祝壽。杜抱文書上,傳梆介。眾將何人傳梆?是我遞進批文的。眾將今日是太太壽誕,明日遞罷。是要緊公文,乞煩遞進。眾接介住着。啟爺,杜中軍旗鼓廳送批文在此。作拆封介。羅看介「潞州府軍犯一名秦瓊。」㕶!這中軍好沒分曉,今日是夫人壽誕,已曾分付諸事不理。就是朝廷大事,各部各道咨移,緊急關邊飛報,也遲了這一日罷了。這角解軍的批文着什麼緊,倒來混帳?內介夫人上堂!夫人出堂了。


眾侍女隨秦氏上,唱壽筵開列蓬壺嶠,共慶祝王母蟠桃。


羅白夫人拜揖!秦氏相公萬福!今日夫人壽誕,老夫特設壽筵,待孩兒回來就把盞了。秦氏多謝相公費心!老夫與令先兄武衛將軍,音容已隔多年,不想昨夜忽然夢見。請問夫人,令先兄自殉難後,家中事體怎麼樣了?


小桃紅秦氏悲介,唱未曾提起淚先拋,痛殺人二十載空悲悼也,向兵戈、飄零一段舊根苗。羅白那時曾有後人遺下否?秦氏其時嫂嫂寧氏,只有三歲幼子,名喚太平郎。知他孤寡向誰靠?到今日世滄桑地迢遙,未卜生和死、音和耗也,空教人盼斷昏朝。何時得鏡重圓,花重放,月重照?


羅白夫人不必悲傷。秦氏相公曾夢見什麼來?昨夜夢見令先兄呵!


下山虎向黑甜鄉裡,話語叨叨,說不盡血淋漓處,有滿腔忠孝。喜的是一旦軀捐,千秋史標。秦氏白還說什麼?羅唱囑分付我看承他幼子,叮嚀猶未了,猛被雞聲驚喚覺。一枕襄王夢,怎舒鬱陶。為向伊行一一問分曉。


二小軍引羅成上,唱爭雄獵較回衙早,華筵設嵩呼震霄。


爹爹、母親,拜揖!我兒,你在那裡來?孩兒在教場中與諸將比較弓馬武藝,因為要與母親上壽,故急歸。正在這裡等孩兒回來把盞。孩兒一路來,又聞得一樁異事。有什麼異事來?爹爹前日差的史大奈,到順義村去打擂臺。史大奈武藝高強,我有心要提拔他做個旗牌官,恐眾心不服,故此着他去打三個月擂臺。如今限期已滿,前日聞得並無對手,等他回來就重用了。那三月已來,不知打翻了多少好漢,誰知到完滿這一日,卻被潞州府解來軍犯呵!


山麻稭猛似虎,雄如豹,顧不得百勝威名,四海英豪。羅白那軍犯便怎麼?成唱咆哮,平白地翻做了天宮鬧。羅白那史大奈便怎麼?成唱好一似風吹葉舞,霆摧枯拉,浪捲風飄。


羅白那軍犯叫甚名字?喚做秦瓊。呀!方纔潞州解批上有一個什麼秦瓊,送與大爺看!眾將扯批。成看介「潞州軍犯,解到幽州帥府標下捕伍軍犯一名:秦瓊。」秦氏那裡人氏?係山東濟州府歷城縣人。原來是濟州人麼?正是。秦氏呀!


五韻美怎聞言,縈懷抱,一般姓氏猶難料,怪家鄉恰是青齊道。夢魂縹緲,剛有個人兒湊巧。秦氏唱莫不是遭兵燹這兒曹?成唱非和是、急向他行,剖明白皂。


羅白這也不難,待我喚他後堂審問,夫人垂簾在後廳,一一的與他盤問,就明白了。孩兒,同母親簾內去!秦氏、成立簾後。羅家將那裡?眾將應介傳我鈞旨出去,在後堂聽審。止留家將在內答應,其餘各隸卒並原解人,都在外堂聽候!家將領鈞旨!照傳介。羅正是:


渾濁不分鰱共鯉,水清方見兩般魚。


坐案介,杜、差引瓊上。杜白張爺,一應使用都在我身上,全仗周旋!張見瓊介呔!瓊跪倒地軍犯帶進!扯瓊兩邊跌介。張秦瓊當面!你將犯罪因由說上來!是!小人秦瓊,蒙濟州劉太爺見小人有些膂力,充做捕盜都頭,解軍犯到潞州,領批回日,適遇鄉親寄銀五百兩與秦瓊帶回,路經皂角林,正値地方失盜,見小人行李沈重,不意捕人誣陷為盜,又被張奇假命圖賴。盜、殺兩虛,求爺爺電察!你祖貫原是濟州府人麼?祖名秦旭,先朝護駕晉陽。你父親叫什麼名字?瓊哭介父親呵!


蠻牌令彝為諱仕齊朝。羅問白受過何職?職受武衛將軍,與高丞相協守濟州。捐國難永封褒。羅白你那時節幾歲了?秦唱伶仃孤寡,甫三齡家世凋。羅白母親姓什麼?秦唱母寧氏萍居東魯,撫長大教習弓刀。羅白可有姑娘麼?曾有一個姑娘。聞說向羅門嫁,魚雁迢。羅白你小名叫什麼?瓊唱太平郎小名記偏牢。


五般宜秦氏上,唱呀!聽說罷,一聲聲淚珠似鮫。見介果然是親瓜葛相逢這遭。我兒!你姑娘在此。瓊作退介,秦氏又白。瓊唱我本是一介困蓬蒿,怎望做珠圍翠繞嫡親中表?羅對瓊介,唱侄兒!我清宵夢繞終懊惱。不要錯認了。這就是你親嫡嫡的姑娘。侄兒嗄!天教伊相會好。


瓊白若如此,真個是我姑娘了。抱哭介


江頭送別當年事、當年事,別離尊媼。今日裡、今日裡,相逢奇奧。秦氏唱仔細端詳觀容貌,與爹行廝像堪描。


羅白快取衣服與秦大爺換了!秦換衣介姑爹、姑娘請上,待兒拜見!羅、秦氏不消!


江神子瓊唱拜謝你恩情天樣高,拜謝你思憶勤勞,拜謝你尊容不棄蓬蒿。天涯會合喜滔滔,一霎裡愁眉頓掃。


羅白你既然有此武藝,住在這裡,做個將官,圖個出身便了。多謝姑爹厚情,只是久別母親,放心不下。你的行李在那裡?都在潞州庫上。明日移文到潞州,領還你的原物便了。多謝姑爹,但恐母親在家懸念。且從容兩日罷!稟爺,宴完!今日是姑娘壽誕,你同兄弟一齊把盞。領命!今日夫人壽誕,又幸會了侄兒,豈不是雙喜麼?


一番會合添歡笑,喜堂堂英雄年少,共祝海屋瑤池綿綿增壽考。



千年桃進呈仙品,三祝聲傳效華封。
今朝賸把銀缸照,猶恐相逢似夢中。


秦氏我兒,同了哥哥進來!秦氏、羅先下。成是,曉得。哥哥,小弟久慕秦家雙鐧甚妙,一定要請教。不敢!久慕羅家鎗法甚妙,愚兄欲願請教。今日慶過壽,改日與哥哥傳鎗換鐧便了。哥哥請!拉手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