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鹽梅記/第十八齣
第十八齣 虎帳佳期
金蕉葉小生唱自違鴛枕，這離懷向誰分論？道旁柳絲千萬引，抵不住一分愁恨。
小生自與珩娘分袂，神魂夢想，總係妝臺；旅道關河，盡成傷感。勉強奔投到此，指望入京應試，不想道路阻脩，試期已過。欲轉還家，又為珩娘一事未遂，教人進退兩難。近聞此地王媵兒造反，招收天下賢士，不免投他帳下，勸他請降。若事得濟，我一人既奏乃績，朝廷必有懋功之典。倘事不濟呵，我當竊符斬將，皇上亦必有報績之榮。那時得功膺爵，謀娶錢氏，殊為兩便。如今天色尚蚤，此處到走馬山，還有三十餘里，不免稱這時候，趲行一程者。正是：不受風塵千里苦，那得勳名四海揚。
集賢賓小生唱才諝鄴下恆自信，奈時遭劍落豐城。何日風塵出鷹隼，把伏櫪雄奇漫逞。俾披宮錦，也不枉陟雲山幾鐙。還自審，怕做了徒勞仲尹。
來到此間，早已是嵯峨峻嶺。比及我不遭這幾年災祲來，怎受這般跋涉苦楚？傷看：
黃鶯兒小生唱雲傍馬頭生，俯雕鞍心自省，斜陽總是離人恨。我履蹻裸縢，只為請纓，長途歷盡西風鐙。遙望前旌，料貔貅咫尺，容不得馬瘦鞭輕。
呀，說話間，將已到了山前也。內擂鼓介小生云試聽：
貓兒墜小生唱滔天金鼓，殺氣半氤氳，須信桓桓女將星。雜扮嘍囉上云唗，你這小廝，往那裡走！小生唱嘍囉休得肆欺凌。眾云你到這裡有甚麼子事幹？小生唱投軍。眾云你既是投軍的，有那些兒本事？小生唱一十八般武藝都精。
眾背云他若是過往的，便好劫他些財物。如今他把投軍為名，我和你都動他不得，只得報與元戎知道。丑對小生云你且在此少待，待我報過了元戎，方纔放你進去。小生云還有具名全柬一通，煩你一同與我帶去。丑云帶便替你帶去，若是元戎收納了你，須索要重謝我們。小生云這箇不消講。丑跪內云南部赤汗軍稟事。內云有事快報來。丑云山下有一箇少年勡客，願投帳下，今有具名全柬一通在此。內云既有柬帖，須遞進來。送下內云請宋道光在帳前相見。丑應上，對小生云請道光在帳前相見。小生云曉得了。眾背云看他不出，倒是箇少年舉子，又是我們不曾動手，丑云還造化。
霜天曉角小旦上唱龍淵氣凜，未試已驚狼羵。正怕征人退廳，卻欣趨士如雲。
小生揖云元戎神武，久慕威靈；今得承光，不勝雀躍。小旦答禮云蟾宮仙客，遠屬蕘山；未及先迎，尚期希宥。小生云元戎乃一妙年閨秀，克服了封豕長蛇，已為可敬；乃又能禮賢下士，更為可欽。小旦云過蒙謬奬，惶愧惶愧。坐禮照常小旦云敢問道光公，閥閱何郡？請言其略，以慰下懷。小生云容陳顛末。
二犯傍妝臺小生唱貫籍縣邾城。小旦云原來與灑家同省，敢問是那科得第？小生唱秋逢壬子幸標名。小旦云原來是壬子科高中的，今年青春几許了？小生唱我韶華登二八，愧虛度此冲齡。小旦云卻原來與灑家同年，請問因甚的事相煩見訪？小生云只為時窮蒼海空彈鋏，因向靈山學請纓。小旦云荷君俯就，於我多光。只怕層巒荊棘之中，難為鳳凰棲止之地。小生云元戎怎說這話，只恐駑駘凡質，難和駿群。小旦云既蒙先生留意，俺有一言相告，未知尊意若何？小生唱但隨尊旨皆趨命。
前腔小旦唱豪氣類干城，羨青年白屋早登金。敢問郎君，已遂室家之願否？小生云尚未曾。小旦唱況未諧秦共晉，這相如定擬屬文君。小生云但恐蒹葭不堪倚玉偎香耳。小旦唱你何須自遜非鴛侶，且似當年引鳳人。正花開笑口，鶯調好音，應將海誓山盟訂。
小生云這等多蒙雅愛了。小旦云說那裡話。眾軍士，聽我號令。眾應，跪介小旦云故人乍會，禮當曲致慇懃，凡帳前一應事務，俱屬眾頭目掌管。除緊急軍情外，一應不許通報。眾云得令。眾下小旦云宋郎，我已薄具一筵在後帳，請行。走介小生云千里相投到虎帳，誰知織女會牛郎。小旦云絲蘿願結千秋子，管取恩情百歲長。內侍，酒筵已排下了麼？眾侍女云酒筵排下多時了。小旦云宋郎，我與你今日相逢，緣從天假，須把一盞，聊當指冰訂盟之意。小生云良荷玉成，謹依所命。小旦云取酒過來。小旦把盞，內吹打介
泣顏回小旦唱綠蟻瀉金樽，這一卮聊抵山盟。願百年歡慶，與藍田種玉駢臻，喜邀天幸。勸君須罄陶弘興，況華筵上月朗風清，錦屏後鳳瑟鸞笙。
小生云小生獻策蓬山，不意辱仙姝留意。欲借南山之杯，權作合歡之盞，不知尊意若何？小旦云這箇甚好。小生把盞獻小旦介
前腔小生唱鴟鴺湛麴生，聊奉做六禮慇懃。雖未煩媒證，料一言已定婚盟。萍蹤何幸，謝卿錯把劉郎認，管喬林上永托絲蘿，岡陵下不老松筠。
淨扮侍女急上云啟元戎得知，只見：天上祥雲四起，仙人謫動長庚，煌煌飛下鬼神驚，正照中巒絕頂。小旦云這天上謫星，卻是甚麼緣故？小生云星墜中天，這名長庚臨世，那兆必應將來弄璋。可喜，可喜。小旦云俺與你纔得相逢，便見謫星佳兆，如此良遇，須罄乃歡。內侍，你與我，
前腔小旦唱再整管絃聲，眾應，內又吹打介直飲到斗轉參橫。荷垂祥休應，這姻緣兀是天成。小生唱遇誇梁孟，嗣徵堪與女節並。甘同夢準叶熊羆，蘭房內早降麒麟。
尾聲小旦唱兔華正與燈輝映，好會牽牛織女星。小生唱願取今宵孔雀屏。
小生幸得攀花到月宮，小旦從今懶問夜芙蓉。
小生歡娛雖屬三生締，小旦猶恐相逢是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