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鹽梅記/第十七齣
第十七齣 計聞椿老
蝶戀花旦唱思人千里添惆悵，門掩荼蘼，無計留春況。終日問花花不講，亂紅只見莓苔上。
自宋郎去後，不勝意念飛揚。然好事多磨，應自蜂喧蝶嚷。他昨夜此去，我尊人尚未得知，遽欲向膝下說明，又恐生他疑惑。不免與毛姆商議一番，再作道理。毛姆快來。淨應云我來了。
普賢歌淨唱六十年來鬢已霜，終日錢門課酒漿。清晨燒了香，輒纔補了襠，剩下工夫來講講。
淨見旦云我兒，你喚老身有何話說，旦云請你別無話說，只為那山東人走了，與你說知。淨云阿啞走了？做起身云待老身疾忙去趕。旦云且住。他去已遠，趕他做甚。淨云你既知他去，何不蚤與我說？旦云若蚤與你說知，險些笑瞎了眼。淨云卻怎麼就笑瞎了眼？旦云你且猜一猜兒着。淨云我猜是箇黃花女。旦云這有甚麼好笑！淨云是了，是箇陰實女。旦云也不是。淨云難道是箇男子漢？旦掩口云差不多兒。淨做慌云若委實是箇男子，你連夜喫了他一肚子虧了！旦掩笑云休要取笑。淨云既不曾，可把他去的事情細細與我說知。
園林好旦唱全不想，他是蓮花六郎；也不想，他是怕打鴛鴦。淨云去時，你須扯着他，大叫喊纔是。旦唱他乘我不隄不防。淨云這天殺的，一定逃回去了。旦唱知他去向何方。淨云已與父親說知了麼？旦唱因未達，待娘行。
淨云這等，待我去與他說來。旦云說便去說，爹爹倘問他夜與何人共榻，老娘千萬與我遮隱些。淨云我遮隱你也不難，只怕你被他做下來了，老官卻要疑心。旦云沒奈何，老娘千萬替我瞞了罷！淨云你自放心進去，我自有話對他。旦下淨云事不諧了，員外快來！
菊花新外上唱伊誰驚我下胡牀？撇卻當爐片炷香。我門第潔如霜，有何事草堂聲嚷？
對淨云毛姆，汝為甚的在此喧嚷？淨云員外你還不知哩，前日討那人兒，你道是公的，是雌的？外云明明一箇女子，怎麼便是公的？淨云員外，你豈不聞：
畫虎畫形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麼，你豈知他，
駐雲飛淨唱粉黛含芳，因扮秦川窈窕娘。外云女人家，正合是這等打扮。淨云員外，你道他是箇女人麼？貌襲巫妤樣，掩過江郎像。外云有這等事？快喚來，待我問他。淨云問他，問他。這時節不在那裡路上，便在那箇人家。外云難道走了不成？淨云「走了不成」，這時節，不在江南沂鎮，便在京北邾城。外嘆云罷了，罷了，被這廝騙了！你怎麼便知他是男子？淨唱嗏，裸體夜連牀，燈清月朗，照破他就裡機關，他身不隱梅花帳。外云那時你就該速說我知。淨云我那時正要說你知道，誰知他事極情真，就丙夜披衾跨短牆，丙夜披衾跨短牆。
前腔外唱時事乖張，誤認山梔做海棠。為念人飄蕩，反受他們誑。嗏，宿債便應償。苟非前帳縱虧我釐忽絲毫，瞞不過青天上。宋賊呵，你立念欺人永不昌，立念欺人永不昌。
那廝去了，我也不在意下。只是珩娘平日未必不知情。淨云他若知情，也早與我說了。外云這等也罷。正是：
尾聲外唱人心叵測真難量，只為當初少主張，應受他愚弄今朝這一場。
外下淨云連床共枕的事情，已被老身說過了，只是我那小娘，若被那天殺的留了一下子，卻可惜了也。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