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香祖樓/第二十四齣
第二十四齣 懷驛
丑上頗有家私薄薄，忽然官興發作，湊來頭上烏紗，飛出胸前練鵲。照到逢人送看，部印硃砂灼灼。堂懸金字報單，門上封條貼着。簇新變做鄉紳，嚇得花子頭縮。請張四衙告示，貼在大門東角。拜客不坐小轎，操演言談手腳。挪借盤纏進京，寫了多少契約。衣裳靴帽時款，舊的一齊換脫。鼻吸洋煙打涕，口喫檳榔亂嚼。遇見小唱打彩，陪着貴人賭博。選期說到尚未，無復手頭寬綽。弄得精光出京，發到地方高擱。朔望掛號稟安，難受官場寂寞。賣了轎子步行，散去跟班自踱。差遣只恐賠累，守候又怕流落。漸漸借貸無門，難道竟填溝壑。只望做官體面，誰知折本差錯。僥倖借補驛丞，送往迎來頭磕。擔心馬匹瘦了，掛念文書失卻。上司雜役囉唣，欽差內使啍喥。今夜廵按即到，鬧得腰酸口渴。伺候火把燈籠，預備梆鑼鈴柝。倘然少有疏虞，一筆勾消微末。果然乾淨回家，也算歸田一樂。小官三十里舖驛丞便是。只因馬義這個臭賊，憑空作亂，害得我老爹忙個不了。今日欽差副將軍仲大人將到，且向十里外迎接去。咳！正是：奴僕坐命宮，罰做叩頭蟲。受了一肚腌臢氣，大黃芒硝也打不通。下小生武裝乘馬引劍敕兵衛上合
黃鐘出隊滴溜子提兵專閫，三十登壇眾所尊。驅除元武避鉤陳。小生下官仲文，前日聖主臨軒，面試「百官平戎之策」，蒙恩獨許知兵，特命廵按福建。假以節鉞，兼拜征蠻副兵馬元帥之職，星馳赴任。丑上本驛驛丞迎接大人。中軍免。丑下雜上督撫差官迎接大人。小生有勞了。取我貼兒答謝。中軍付帖，雜下一雜上司道手揭迎接大人。小生照樣回貼。中軍付帖，雜下一雜上兵備道裴爺，差官迎接大人。小生官兒，與我多多致意，明日相見。雜下一雜上總兵扈爺，差官迎接大人。小生回貼問安，明日奉拜。雜下小生今夜權住驛中，趲行上去。眾應介合揮鞭，雷霆聲隱。平沙萬幕圍，軍容安穩。寂靜旌旗，刁斗微聞。
中軍已到驛中，請元帥下馬。小生入更便服，坐介兵衛下驛丞跪獻茶，僮持雙燭列案上介小生各自回避了。丑、僮分下內起鼓打一更介小生咳！想我若蘭，流落閩中，只道山川路隔，畢世難逢。不料下官銜命南征，恰好到此地面，今夜只隔得三十里，不知他可知我南來消息否？仰視介你看這輪冷月，好似一面青銅古鏡，算我兩人的影兒，相去些些，月兒月兒，你試一齊攝到裡邊，叫我仰頭看他一看。嗄，可肯麼？淒然介嗄，咳！起立，閒步介
商調字字錦蓬門困苦他，古驛淒涼我。愁深定少眠，燈暗應常坐。轉秋波，一樣望斷天河；天河畔，隔着路兒未多。知麼？連營鼓角，有人低喚「奈何」。誰憐奈何？奈何人一個。扮守備領卒繞行，打二更下小生銷魂是兩聲鑼，銷魂是兩聲夜鑼。淚珠兒幾顆。卿卿在那裡？卿卿在那裡？鬟低手軃。悲悲楚楚，蕭蕭瑟瑟。咱這裡思思想想，孤孤另另。各自悶懷堆垛。
扮都司領卒繞行，打三更下小生早是三鼓了。
滿園春空庭內，樹陰挪。雁鳴介荒戍外，雁聲過。擁肩避風介霜風刺骨廵簷躲，我想這些軍士們，新婚的、無家的、離別情如何？征袍上，一樣淚痕多。想家人也波，念家鄉也波。轉盼冰輪，盼轉冰輪，枕戈難臥。怎知俺憂國鬢先皤。
扮參將領卒繞行，打四更下小生此刻若蘭敢是睡了哩。
前腔換頭捱長夜，應難過。倚薰籠，倦眼摩挲。他只望夢中尋見我。可恨我愁無寐，愁無寐，叫他怎樣尋得着？只怕我睡眠時，他又醒來呵。雞鳴介當日裡詠雞鳴有他，戒雞鳴有他。到而今薄命兒郎，命薄兒郎，魂差夢錯。又不是因封事問夜如何。
扮副將引卒繞行，打五更下小生為甚曉風直恁寒冷也。
喜梧桐五更風埋冤錯，你自不安眠，獨自的通宵坐。哪裡是鐵甲將軍戰馬馱。他為我守殘燈，我怎忍偏他臥。內發擂介呀！天明了。若蘭呵，這一夜的心情，明日見你時，如何說得了也！百字令，定索，定索伊從新和。
兵衛上中軍請元帥更衣起馬。吹打更衣，上馬，丑跪送介合
尾聲曉風吹起霜天角，看野宿貔貅萬竈多。休問那無定河邊夢若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