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菩提/第二十三齣
第二十三齣 天打
駐馬泣生上世道縱橫，真偽誰知煞是懜。我道濟借色身而度世，仗癡顛而說法，叵耐肉眼頑鈍，認以為真。被寺中眾僧見逐。檀板頭長老，也是隨波逐浪，修書薦我到淨慈寺，討個執事僧做。我便起單而走，倒也好笑。真個黃鐘毀棄，大呂無音，瓦缶雷轟。眼見得紅塵顛倒如此，怎教我不瘋顛也。少不得真真假假總歸空，還你個生生死死皆成夢。迤邐行來，已是六橋了，好一派景色也。呀，那邊烏雲驟起，想有驟雨來了。此間是龍王廟，不免就在拜臺上坐一坐，雨過再行。牛背上照得斜陽，鵲巢前架起奇峰。
前腔淨上驟雨狂風，不測天時一霎中。雨來了。且向湖堤一望，只有六橋疏柳搖空。走到前面龍王廟躲雨去。聽鴉鳴鵲噪，避旋風，濃雲黑霧天如湧。這裡是了。先有一個師父在此躲雨，躲一躲雨過再走。又何須大廈千間庇此身，權遮一棟。
生呀，看此人頭上隱有招旗，犯着今日今時，天雷打死。呀，待我問他是何等樣人。請問居士尊姓，從那裡來？淨師父問我怎麼？生閒在這裡，大家說說兒。淨在下姓黃，名小乙，住在城中竹竿巷裡。生到此何幹？淨師父聽呀，
催拍椿庭逝，萱堂病中。生呀，你母親有病。淨家零替，夜食不豐。昨晚夢見我去世的父親對我說，今日我有大難臨身，叫我往西方躲避。醒來時對母親說了，母親說想是你父親討祭。因此特地出城，到父親墳上祭掃。那知一霎時，山色空濛，山色空濛，一片濃雲，失去高峰，閃電隨雷，未雨先風。生你心上害怕麼？淨小子不怕別的，只愁母親在家懸望，要急急趕回去，又恐怕打濕了衣服，沒有替換。為人子心下悲冲，相依命，生死同。
生如此看來，倒有一片孝心，是個孝子。淨孝自不孝，不忤逆罷了。生我且問你平日所作之事，淨怎樣？
前腔生你可曾毀三寶絕道滅宗？淨我們雖窮，偏喜歡齋僧布施的。生你可曾罵天地恨暑怨冬？淨天時冷熱，大家受的，怎敢怨恨。生少可也五穀縱橫，五穀縱橫？淨罪過。終日忙忙碌碌，都為這碗飯，怎敢輕賤他。生你可曾忤逆爹娘，慢長欺兄？淨益發是沒有的。生或是暗裡傷人，鍊汞鎔銅？淨這樣沒天理的事，一發不去做的。生依你這般說呵，因甚事遭此奇凶，多應是前世孽，恰相逢。
淨師父想是會相面的，多分閒在此，替小子相相。生你要相麼？淨正是。生我若說出來，你休害怕。淨不妨。生你今年今月今日今時，犯着天嗔，即刻之間，天雷來打殺你了。淨阿呀，苦呵。生起來。淨我去哩。生你往那裡去？淨師父呀，果然天雷要打死我，待我跑回去，再見見我的娘，死也甘心了。生咳，你如今回去，萬一雷神下降，雷火燒身，不惟你不免其死，連累你母親也要驚死了。淨師父呀，我今日有緣遇你，我果天打殺了，可替我寄個信兒回去，對我的娘說，這是前生之事，不是今生之孽。叫他不要哭壞了身子，等我望空拜別母親。哭介我的娘呀，我今日要受天雷打殺，不能見你之面了。
前腔念孩兒夙孽犯凶，念孩兒不能孝終。涕淚濛濛，涕淚濛濛。雷響介淨阿呀，天爺慢點呢。看閃電金蛇，震雨雷轟，魄散魂飛，腸斷心崩。生咳，可憐他孝義孤窮，也罷，輕舒手，奏奇功。
淨阿呀，師父救我，師父救我。生不要慌，我念你有些孝心，我當救你一命。淨師父呵，你救了我性命，再不敢忘記你的。生你把我這領褊衫裹住，蹲在我身後，不要害怕。我叫你方可出來。淨多謝，多謝。生雷火來了，快些躲。眾扮雷公，電母，風伯，雨師上，轉介生後生，後生，勿犯天嗔，前生冤業，今世纏身。速退，速退。眾下且喜已過了一難，只怕還有二難。眾又上介生我今救人，事奉母親。天雷避孝，自古相聞。速退。眾下生雷火之難已過。第三霹靂來了。雷神復上生雷神聽者，此人雖有夙孽，念其孝心，老僧在此拯救，速退。雷神立定不退介生唗，雷神不遵法旨，護法神何在？韋馱上生與我打退。韋馱打雷下生漢子起來，漢子起來。你的大難過了，快回去罷。淨嚇殺我也。生不妨了，起來。自今回去，孝敬母親便好。淨小子何幸，得遇活佛救命，請上受弟子一拜。拜介
一撮棹淨前業重，今生合遭凶。夙緣在，慈悲救孤窮。生我憐汝孝，天神感相通，你從今後孝敬活慈容。淨請問師父住在那裡，明日好同母親來拜謝。生我就是淨慈寺中濟書記。不必來謝，你孝敬母親，謝我一般，快快回去罷。淨如此，小子去了。記取名和姓，歸將老母奉。我心急也，行步敢從容。
淨下生你看他拖泥帶水，號哭而去，果然是個孝子，也不枉我一番救他。天色已晚，不免回寺去罷。
萬事之中孝獨尊，孝心能感上天聞。
從空伸出拿雲手，提起天羅地網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