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赤松遊/第二十四齣
第二十四齣 洗足
旦貼旦扮內侍上
中呂引子菊花心小杜鵑啼徹怨春歸，戶外昭容飄紫衣。貼金篆串香車，風掛簾旌燕喜。
浣溪沙小水殿荷香小扇涼，雲和斜掩見昭陽，一生空自近君王。貼廢院草深頻入夢，舊奩塵滿不成妝，堪憐紅粉閻興亡。
妾乃秦國宮人，今作漢朝侍女。因隨軍帳，時列朝班。今當漢王升帳，在此候駕。你看遠遠內侍武臣，簇擁漢王來也。末扮漢王內侍雜把門將隨上。外
引子金菊對芙蓉南鄭旗翻，三秦已下，中原鹿逐如飛。看咸陽氣盡，宮闕成灰。西京控背乘龍角，似建瓴雨灑風吹。畫戟凝香，金盆貯月，天風環珮。
洗甲高懸天子旌，九州引領望昇平。不將燒棧先疑楚，安得秦川即出兵。俺自入關約法，項王背盟。封俺漢中，又將懷王殺死。今已縞服發喪，天下起兵，俺又遣隨何往說九江英布，使他背楚。不知如何，眼見俺兵出有名，天下大事在此一舉。今日帳中無事，侍女們伺候金盆洗足。脫鞋坐介。外扮酈生白鬚高巾上秦破坑灰冷，中原不識書。還餘遊說士，年老一窮儒。自家酈生是也。聞漢王兵過三秦，遠來求見。帳前軍士與俺通報，說東魯酈生求見。雜諢科你那個老兒，俺這裡又不考遺才，又不喫鄉飲，你來做甚麼？稟進見長揖不拜介。末怒介天下荒荒，人皆帶劍。秦法雖革，久已滅儒。你是何人？穿戴此等衣冠，遠來見俺不拜，是好無禮也。笑介。末
中呂過曲粉蝶兒鯫生士聳高冠不湊美。那弓腰搶地，不識公禮。天下要你輩何用？這頂儒冠，只好當做溺鱉兒罷了。平頭方樣高又低，取將來磕破頭皮。乃公以馬上取天下，也不用你們措大了。窮酸餓醋甚東西，只好做帳底書記。
外天下方亂，大王不宜倨見長者。末笑科是俺一時傲慢，先生遠來必有所教。外學生見項王破秦之後，盡封私臣，天下不服，如大王為六國立後，以為楚樹敵，海內盡歸矣。
福馬郎外六國孤窮一線裔，盡把群雄立，各自起。臣聞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也不用爭城野戰，守疆破圍，既屬大王所立，誰敢不從。似錯繡聯碁，星拱帝王基。
末笑科你道也通得。快傳令，速為六國鑄印，便留先生帳中共事。外但言寒士冠堪溺，可代將軍馬上弓。下。生上小生張良，聞主公欲為六國立後，不免進見。見介臣聞軍中鑄印，將為六國立後，誰畫此計，天下大事去矣。臣請借大王之箸，以效前籌。
紅芍藥生求借箸且破前迷，收眾望只在專威。文武士功名正心急，輔舊家一時分立。天下英俊，原是六國之人。今既立後，各輔其主，誰與大王共事乎。勸君切莫樹群敵，飯將熟，倩人分喫。如今三秦已下，九江王不日將到，天下大事已定。何勞病急亂投醫，應有個虎龍機會。
丑扮報子旗上報報報，九江王英布，解甲投降，同隋何見駕。生下。副淨扮英布戎妝同小生上江左分封南面王，片言解甲即登堂。攜將日月全歸漢，一統山河作棟梁。自家九江王英布，破秦扶楚，南面功高，因見漢王寬仁大度，隋何勸俺背楚歸漢。前日已有降表到來，許俺以王禮相見，至今不見人馬迎接。笑科俺將一個天下全全奉與漢王，難道罷了。來此宮門外，傳事官通報。小生大王勿慮，俺漢王知大王光臨，蚤已安排府第車馬伺候，豈有不破格相待？副丑怒介隋生，你原說以王者相見，便也罷了，如要下視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搖頭走科。小生暗下。二旦扶末上踞地脫靴洗足科叫英布階下叩頭見罷。副淨進見跽科九江王英布叩見大王。叩頭。末回頭不理介。末這兩個妮子，不用心洗足，可與俺穿上左足靴。小旦跪穿左足靴副淨又轉身稟見叩頭科。末回頭不理介這兩個妮子大膽來遲，不用心洗足，可與俺穿上右足靴。貼旦跪奉右靴末起立科。副淨再稟科。末唗！英布誰不知你是九江主，卻來見俺，俺又不曾差人下柬投書，這也起動遠勞了。寡人不便與你接談，俺已為你安排下小小的個房兒，可暫回休息者。鶤鵬已失凌霄翅，且向鷦鷯一處安。俱下。副淨弔場大怒跌腳叫科氣殺我也，氣殺我也。俺英布一個現成之王位，統十萬雄兵，稱孤南面，卻被隋何這廝哄來，受此大辱，不免拔劍自刎而死。作拔劍又止介呀錯了，俺英布一生好漢，卻自糊塗。漢王既不以禮待人，何難回去，不知安插俺在何處，可憐可憐。嘆介
耍孩兒愧我十年勞戰績，萬里封王志，驀然被慣嘴奴欺。差池，賊呵恨殺俺。眼睜睜拋國將家棄。為甚麼胯下甘羞恥，沒要緊，東西跪。
因甚隋何走的也去了。宮門外有人麼？不應科
會河陽咳，因甚昏迷，空憑詭機，把山河雙手送歸伊。觸藩羊悔殺難追，可堪皺眉，全忘卻重瞳義。我想項王待俺不薄，因何到此，受人之辱。難提，補漏的江船繫。難持，收不住臨崖勒。
小旦、貼旦持旌節，內侍捧冠帶，文官甲士，捧劍印上
縷縷金新王府，列旌麾，皇恩開，御仗埽宮闈，料想英雄喜。金釵羅綺，看香風十里管紘催，疾忙擺鑾衛，疾忙擺鑾衛。
俺們俱是奉旨迎接九江王入新府的。不免上前接見眾跪科。副淨這是恁麼說？眾稟大王，新府各官，率領內侍宮人，迎接入宮，遞有冊籍，請大王點驗。副丑念介新府一座，執事官八十員，名馬一千匹，女樂三百名。內侍供給二百名，黃金十萬，綵段十萬，金珠寶玩一庫，護衛軍二千名，服御飲食，同官家一例供給。請大王升車進府。眾擁行大笑喜科呵呵，我說漢王是有意思的，那消許多。夠了，夠了。
越恁好副淨鳴珂楊旆，鳴珂楊旆，不羨晝錦回。解衣贈食，君王德與天齊。驊騮隊裡珠翠圍，笙歌湧沸，恨重重一霎時全消氣，笑欣欣一霎時如沉醉。
我想項王為人，有印不肯封功，有錢不肯與人。那有漢王這等大手段！此來不枉也。早知如此，休說洗足，就是我九江王也不妨替他撓灰搔癢了。叫左右排隊入府。行科
紅綉鞋合一齊催動鸞旗，鸞旗，朱門畫棟崔嵬，崔嵬。排御膳，擁歌姬。拚醉舞，日沉西。謀舊主，報新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