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赤松遊/第二十五齣
第二十五齣 虞悲
小旦扮虞姬盛妝，貼扮侍女，雜扮宮官隨上
雙調引子真珠馬小旦芳筵歌舞華燈徹，玉漏頻催情慘切。萬縷愁腸折，悄向青天訴說。心事揭，夜闌麾側鸞妝卸。
如夢令幾歲兵戈馳驟，寶馬輕揎紅袖。何日正宮闈，故國不堪回首。僝僽僝僽，嬴得鏡中消瘦。
奴家虞姬是也。本農家之嬌女，侍霸王之房幃。弱質廉纖，粉黛帳中嬌舞。紅顏旖旎，箜篌馬上斜彈。自大王稱王西楚，與漢王相持數年，各有勝負。昨已割鴻溝為界。不料漢王背盟，趕至垓下，必有幾場大戰，教我放心不下。方纔夜宴初罷，正好明月中天，只聽畫角聲哀，征馱嘶壯，好淒楚人也。宮官迴避。雜下侍兒，你隨我帳前閒步一回，多少是好。呀，但見雲破月來，山迴旗露，如此常從戎馬，何日駕返深宮。顧影流連，不覺潸然淚下。搵淚介
仙呂入雙調過曲月上海棠小旦淚痕疊，闌珊醉暈淒涼月。看戟雲黃砌，幕霧青遮。伴雷霆馬上豪傑，慳鳥花軍中原野，難淘寫，翹首楚天，迷離遼越。
五供養明璫寶玦，朝暮周旋，神臂鏌鎁。刀環青鏡冷，纛拂紫釵斜。玉溫香軟，消受些腸冰心鐵。胭脂映，桃花血，強笑者，霎時回想夢中蝶。
忒忒令想我自從大王呵，一般樣龍興鳳叶，幾曾居瑤宮銀闕。繁華過眼，翠羽華旌列，常則是鞭龍玉鐙隱屧。甚日裡干戈得寧貼？
內鼓角齊鳴介。貼稟娘娘聽兵四下圍的漸多也。
嘉慶子本調貼聽四方畫角聲嗚咽，聽幾處征鼙韻不絕。痛惜好天良夜，愁鎖黛，淚交睫，情黯淡，意癡呆。
內大叫介美人可早睡罷，明日要廝殺哩。小旦驚介
尹令小旦帳中海崩山裂，漏深雷驚火烈。那些評花判雪，待朝來掃蕩蚩尤，願取龍蛇得意捷。
古品令這電陣霜鋒，凶吉預難揲。荒郊玉殿，雌雄當下決。帝王俘鹵，成敗怎先設？好教我展轉猜疑，瘦損絳羅一捻。坐對寒星，大事關心遣不迭。
貼娘娘亦思故鄉否？
豆葉黃小旦我芳魂多悸，幽心亂紲。思故園萬里煙雲，思故園萬里煙雲，流水桃花香惹。自別來破釜沉船，江東路賒，不惜這嫋娜腰肢，要博得尊榮，椒房永協。
想前年呂氏在我軍中，我細心看他行藏舉止，如何便能正位中宮？貼便是奴婢們也是這等說。
玉交枝貼他形容粗劣，那些個貞靜幽潔？慘毒狠似雙梢蠍，更兼着口角諞誱。到如今溫柔日苦荒郊野，那村沙怎正中宮缺。娘娘，必定是你后座兒穩設，必定是你后座兒穩設。
小旦侍兒取鏡來我試一照。貼𢛉裡冰花徹，窗中月影臨。娘娘鏡在此。照介。小旦呀，只見柳黛消疏，桃紅瘦減，許多心事，都上顰痕。接鏡介夜深了，請娘娘卸下妝束。小旦卸冠脫衣科
江兒水小旦翠減鸞羞照，紅癡鴉墮［⿱髟至］，性期蘭蕙絕污湼。夭夭色惜桃花頰，亭亭雅稱鴛文纈。顧影行介顧影憐生瘦怯，難道命薄終身，僅作從軍侍妾。
侍兒，你隨我幾年了？大王起兵便侍奉娘娘，如今八年了。小旦八載周旋，已成親熱，我心事未可明言，且說我待你如何？貼娘娘恩德如山。
沉醉東風小旦鎮相隨金鞍寶車，久廝守香奩粉篋。若大王征戰時呵相對數，風花謝，同愁共悅。這其間怎生割捨？憂心惙惙，悶懷如噎，怕明朝昨日，人間天上別。
貼娘娘不要如此說。大王百戰百勝，久振威名，唾手王基，那時榮華同享，娘娘放心。
好姐姐貼虎韔倚天長鋏，鍾殊表重瞳兩眣。雄風遠播，無憂天柱折。真英朅，不必劍芒冷泣薔薇液，畢竟旗焰橫平禹鼎堞。
扮軍馬旌旗遶場三匝下。小旦你看漢軍重圍四合，楚軍漸漸逃亡，如之奈何？悲介
園林好空辜負佩紉青蛇，空辜負花生秀靨。指望列玉簡金堞，到做了曉星撤，到做了野風蜇。
內吶喊介
川撥棹雞聲歇，只聞的軍聲接。怕踏着亡秦覆轍，怕踏着亡秦覆轍。合不由人珠淚撇，空教人心似搩。悲介
前腔換頭侍兒呵，倘一朝烏騅啼錯跌，雨雲魂難共穴。淒清煞玉質蟻垤，淒清煞玉質蟻垤，留的個荒煙斷碣。合前
內大叫介眾將一齊上馬殺將去。
尾聲小旦金戈鐵馬交時節，祝讚着一戰功成帝業。莫使百萬貔貅空力竭。
十載纖腰佩劍鐶，風塵空自老紅顏。
帝星楚漢誰明滅，只在明朝一戰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