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義烈記/第九齣
第九齣 鬧朝雙調用齊微韻
外扮陳太尉朝服執笏上劍佩猶含露，旌旗尚帶星。掖門魚鑰啟，蓮炬照彤庭。下官太尉陳蕃是也。我想漢家自高祖創業以來，立綱陳紀，衹望君令臣共。誰料吾皇寵幸宵人，致將朝綱紊亂，上奸國柄，下虐民生，海內是處遭殃，防東一縣更甚。下官與竇槐里正抱社稷之憂，卻喜翟太守用張儉為督郵，將侯參破塚籍財，端不負我二人表薦之意。他仍遣人今日上疏，但未知宸斷若何？此時聖駕將次坐朝，下官趨侍清班，並探消息。仰天拱手介上蒼上蒼，則願得張儉這疏，早早依從也。
北新水令封章千里獻丹墀，他豈不知敬天威龍鱗難逆。憤豺狼當路擾，願葵藿九重知。俺子索禱告神祇，好教這忠良庇。
□□午門去者。虛下
南步步嬌淨、侯都尉上曉入龍樓花迎佩，近侍多親妮。那是曹侍中，卻怎麼走將出來？丑跑上我狐因兔死悲，望見淨，用手招云都尉，快來快來。淨你為甚麼這等慌忙？丑我鼠顧狼奔，衹怕你噬臍無及。淨驚問丑怎的？怎的？丑不好了，山陽督郵張儉行部至防東，將你家財盡行籍沒，又令百姓發塚拋屍，如今有疏劾你我二人。淨呀！我家破人亡，親骸不保，兀的不痛殺我也！大號哭介。丑此非哀慟之地，況哭亦無益。幸得聖駕視朝遲，急圖遠害全身計。
淨張儉這廝，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怎生下這毒手！丑此事想皆翟超主使。淨你快去分付文書房，按下張儉奏章，勿使傳達。速向御前連劾翟超、張儉，大大的加他個罪名，不獨削籍清朝，亦且置身圜土，既消我患，更報他讎。丑說得有理。淨事不宜遲，快去快去。並下
北折桂令外上望楓宸，心抱狐疑，這章奏從違，關著社稷安危。怎得吾皇納諫如流，察奸似電，震怒如雷。內云奉聖旨，據侍中曹介劾奏翟超、張儉要買民心，劫擄財產，明欺近侍，實藐朝廷，著該衙門差官校星夜杻械來京，送獄勘問，並坐髡鉗，毋得故縱。內應領聖旨。外頓足介呀！張儉奏疏不下，反遭中傷，怎麼了！恨衹恨堂簾隔難防，障蔽萋菲巧，難辨妍媸。似這般白日塵迷，怎能夠寒谷春回。罷罷罷，俺拚著一腔熱血，去救他們兩人，斷不教讒佞高張，看得那鼎鑊如飴。
俺且出午門外，央求官校略停一時，待我保奏。倘蒙聖恩，將前旨追還，也免得這一場冤苦。虛下
南江兒水丑笑上他不諒人和己，來爭是與非。到今日呵，似千□□卵身應碎。淨急走上向丑拱手介多蒙足下鼎力，我處堂燕雀方安意，誰知道剝床禍害將侵體。幸得按了他奏章，掩淚介衹是母在泉臺難慰。丑常言道：“父母之讎，不共戴天”，衹索把他二人殺了。合斷首刳心，這段冤讎纔洗。
淨我們快催官校拿他去。並下。外急上乘著聖駕未退，疾忙俯伏階前。跪介臣太尉陳蕃，有事奏聞陛下。
北雁兒落帶得勝令忠良氣可培，宵小情堪畏。轉圜聖德隆，煬竈宸聰蔽。內太尉所辨忠佞何人，所指何事，一一奏聞。外都尉侯參，侍中曹介，因僥寵幸，蠹國殃民，朝野共憤。山陽郡守翟超，用張儉督郵防東，見侯參築墳治第，傷財害民，因將他發塚籍財，具章劾奏。誰知他按疏不通，禍遭反噬。臣念翟超、張儉二人呵！剛毅眾皆知，才幹世無敵。梁棟堪勝任，風霜可遽摧。那奸回恨不得反掌間將山河易，如臣愚直，子願覆盆中將日月窺。
伏望陛下俯察臣言，追還前旨，將超、儉重加任用，將參介亟賜誅夷。庶朝廷清寧，士民胥悅，臣不勝戰慄之至。內奉聖旨，超、儉罪惡深重，難從木減，太尉所奏不准。各官退班。外頓足介呀，聖駕回宮，無由控訴，這事怎好？淨、丑上。淨你看陳太尉因諫不從，垂手喪氣。丑我們徑去見他，看他有甚顏色。淨、丑行，做揚揚得意態
南僥僥令淨、丑鑾輿隨出入，宮掖任徘徊。羞殺引領群僚把清光望，被雨露的深恩如我稀。
外你看他兩個全不知罪，尚欲驕人。淨、丑怒云陳太尉，我們有何罪，你說，你說。
北收江南外你向朝廷側媚託狐棲，將威權播弄莽張鴟。把臣僚傾陷快雄飛，任社稷淩夷。你衹看的似胡越漫不□襟期。
丑陳太尉，你這等高官顯爵，也是我們常在萬歲爺前稱你，有何虧負，你卻與我們做對頭。淨陳太尉，你也有父母，譬如人掘其墳墓，拋其屍骸，你心下安否？你也有產業，譬如人毀其宮室，占其田園，你意下如何？外我官爵是聖上所賜，汝安得攘為己功。掘墳破產，是汝積怨所招，汝亦不該歸咎於翟超、張儉。
南園林好淨、丑你心中包藏禍機，說的話全無道理。若不是翟超、張儉陰為主張，那百姓喧哄難起，這戎首，更推誰？這罪譴，怎寬伊？
北沽美酒帶過太平令外論天理，可暗欺，問寵利，可常恃。你家裡便有趙高之權、鄧通之富，也禍到臨頭自悔遲。淨怒對丑云你聽他將趙高、鄧通比我們。丑冷笑云由他由他，衹怕趙高、鄧通不是好惹的。外休藏刀在笑裡，滿天下百姓恨不將你食其肉，寢其皮。丑我看起來，翟超、張儉猶可，這廝情理難饒。淨他們總是一黨。外難磨滅，他兩賢高義難消遣，我一腔怨氣難提防。你小人猜忌難逃避，他清朝公議，我呵！吁唏痛悲，怕他當不過淩逼，仗何人回天之力。
外且去且去，再做理會。下。丑官校此去，定將二犯拿來，但勘問必須得人，恐防陳蕃從中相為。淨這樁事非董郎中不可。丑正是，正是。
南尾聲丑蛾飛向火身招累，淨縛虎休輕縱虎歸。合那管他路上行人口似碑。
叵耐狂生太不仁，沽名釣譽自傷身。
平生不做皺眉事，世上應無切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