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牛頭山/第十六齣
第十六齣
端正好付上騎下牛頭寨,百戰離山嶠,奉着將軍令,更有聖旨昭昭。只為那高山護駕軍糈耗,因此上諭兩河各鎮輸糧草。
俺牛皋。同着哥哥殺退金兵,保護皇爺上了牛頭山。哥哥恐糧草缺少,就令俺殺下山來,到河北、河南七鎮八寨催趲糧餉上山。俺日夜奔走,馬不停蹄,人不解甲。各處俱催過了,多已整備,即日解上山去。俺因此順便兒到家內走遭,回覆嫂嫂一聲,省他懸望。想俺牛皋隨着哥哥收降大盜,殺敗金人,血戰千場,搴旗斬將,好不凶狠也。俺牛皋呵!
滾綉球鐵面兒焦,烏珠炮,藍虯髯滿嘴鬍騷,帶一頂鐵幞頭殺氣千條。黑甲粗糙,皂袍油罩,跨一匹黑驊騮咆哮奔跳,兩銅鞭展手處山岳摧搖。真個是霸王再世多驍勇,就是那敬德重生更猛豪,血戰功高。
下。小生執槌騎馬上
千村無犬吠,一徑少人行。
皓月當空滿,群星照眼明。
俺岳雲,恐有盜賊潛來,攪擾村坊,因此與母親說知,乘夜騎着馬兒到處巡緝一番。各處盡皆平靜,此時已是半夜,你看月色娟娟,萬籟俱寂,是好夜景也!內鈴響。小生驚介呀!怎麼此處有鑾鈴響?好奇怪!你看那人一人一騎飛奔而來,一定是響馬來打劫村坊了。待我打大寬轉迎將上去,打他一槌,結果他性命。正是:
仙家傳得神棍法,初出茅莊第一功。奔下
叨叨令付上俺這裡過千山臨萬水□還杳,旦衝州晚撞府來官道,恁長甚短徑恬恬造。好了,家裡相近了!猛可裡家鄉宅第一霎行行到。小生啲!什麼人行走?付阿呀!難道俺不認的?望介原來是個小廝騎着馬,現在那裡搖擺!忽望見小喬才也麼哥、忽望見小喬才也麼哥,小生內喊介嘚,強盜,你來得好嚇!付呀、呀!赤緊的聲聲高喝來除盜。
嚇!一定是個那裡出來的小響馬,不認得俺,要來劫俺哩。指內介
倘秀才你在那綠林中□逞也出征飆,偏只向太歲頭突□卻咱金寶,休惹俺竹節鞭稍腦袋挑。小生趕上啲!好強盜喫俺一槌。付持鞭介你這廝呵!嫩骨殖,小兒曹,殘生浪泡。
小生閑說,放馬來!共戰,付敗下,小生追下
滾綉球付又奔上殺得俺氣喘哮,一會兒汗雨澆,渾身上皮毛兒火燎,兩銅鞭掙不來招架分毫。小生內咦!強盜走到那裡去?付急奔介走得俺人力消,偏怪着馬懶跑。小生內強盜,我來也!付不好了,不要來!就是俺響喉嚨千聲呼叫,怎當他兩槌兒背後也輕拋。小生趕上。付急奔真個是上天入地渾無路,俺只索花捲重門帶月敲。這裡是自家門首了。下馬敲門介開門!開門!旦急上,開門介,二旦隨上。付揖介急救牛皋。
小生上,下馬介呀!緣何倒走了我家裡去?旦呀!是牛叔叔,為何亂喊?小生呀,壞了,壞了,幾乎打殺了自家的人!付喘介方才將次到家,撞着一個小響馬,險些被他打翻了。旦莫非就是岳雲麼?付認介是嚇!是嚇!旦喝介還不過來見了叔叔!小生向付揖介小侄在月影之下,認不出叔父,多多得罪了!付看小生搖頭介好狠!好利害!兩年不見,你長得這樣了,小身材增得這一把好力氣,學得這一身好武藝。好了,是個將門之子!哥哥幫手好,俺們也有光彩,宋朝當興了!旦小廝家,不要忒過譽了他。付我且問你,你這兩柄槌兒,這頂冠兒,這副甲兒,這匹馬兒,是那裡來的?旦都是神仙賜他的。付怎麼,神仙賜的?小生小侄因周師祖墳上習射,路遇白猿引入神仙洞府。蒙九天玄女娘娘賜我金冠、銀槌、銀甲、龍馬,又召滄海君教我三晝夜槌法,分付我速速尋父救主。付原來如此,怪道這般了不得。指老介嫂嫂,這是那個?旦是當今皇上的正宮張娘娘,到此避難的。付娘娘請坐,牛皋拜見!老將軍請起!旦叔叔打從那裡來?你哥哥今在何處?
白鶴子付只為着狠金兵把君王迤逗追,唬得那聖天子性命須臾掉。老皇爺不妨麼?付俺元帥共區區將兀朮驅,才得個救濱危把潛龍保。
旦皇爺脫了此難就好了!老如今皇爺在那裡?
么篇付共上了峻巍巍萬仞山,老可有兵馬防護麼?付擁護的密匝匝軍兵繞。旦你為何下山?付他那裡亂紛紛百萬圍,俺這裡虛怯怯糧儲少。
旦原來為請糧下來。老可曾到那裡去催麼?
么篇付急煎煎奉欽差突騎衝,遍向那眾藩垣元戎告。因此上順風兒一到家,指小生誰知道可可撞着了小將軍兇如豹。
稟上娘娘,俺牛皋就此去也。二旦怎麼去得恁速?付欽限緊急,時刻難緩!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騎馬下。小生母親請上,孩兒去送叔叔一程。旦去去就來,不可囉唣。小生曉得。騎馬下。老今日也得了個確信了。旦正是烽火連三月,老也算家書抵萬金。三旦下。小生急上,向內叫介叔叔轉來!叔叔轉來!付內你又來與我廝殺了,我不來了!小生小侄焉敢!有要緊話與叔叔講。付上有什麼話來?小生小侄願隨叔父去見爹爹。付搖手去不得!小生為什麼去不得?付我奉皇爺聖旨,哥哥將令,只許一人往返,不許挈帶多人。
煞尾俺奉皇宣匹馬兒遙,領將令單身兒繳。用不着賽哪吒幫丁年少,俺則是跨馬提鞭急去了。
奔下。小生叔叔,如今皇爺和爹爹在什麼山上?付內是牛頭山。小生嚇!是牛頭山。轉介阿呀!不知牛頭山在那裡?不曾問個明白。望介他去遠了,問不得了。也罷!有了牛頭山三字,隨處便問了。且回去與母親說知,明早就往牛頭山去便了。正是:
要知山下路,須問過來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