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牛頭山/第十五齣
第十五齣
雁魚錦老太后、貼宮女，俱舊衣、兜頭、束裙上，合烽煙一夕驚帝鄉，痛分離鳳閣愁相向。潛避難共泛長江舫，豈翻成兩參商。致飄零浪梗悲傷，萍居村樣妝。又驀地陡起掀天浪，嘆正位的后妃反做劣薄相。
老妾身張氏。向因金兵南下，與官家同出揚州，改妝往江南避地，豈料被逃民衝散，官家不知去向，妾身虧得宮女劉翠華之父便舟載歸，寄居六合鄉間。草舍茅簷，菜羹藿食，儘可安居。不意水寇楊么作亂，大擾江淮，百姓紛紛逃難，只得隨眾同行，已到河南界上。人人盡說相州湯陰縣岳飛住處並無盜寇，況他忠孝著名，寓彼必無他慮，因此一路詢問前去。未知尚在何處？貼翠華一路問來，說岳家住在孝悌里永和村，就在前面了。老既如此，快快趲行前去！
二犯雁過聲合徬徨，棲止茫茫，縱向人欲問未便把真情講。醉太平精忠故壤，料童豎盡識門楣壯。刷子序相州郡行過這廂，湯陰邑今來此方。雁過聲孝悌里恁村坊，再三細訪，居停自不荒唐。君王，飄流在那邦？他那裡做一個失雲雨海窟蛟龍困，我這裡做不得會飛騰天地鸞鳳翔。下
二犯雁過聲旦扮岳夫人上兒郎，何處安藏？閃得我倚閭日夕相縈望。妾乃李氏。夫君岳鵬舉，謫官河北。有子岳雲，年方十二，向讀詩書，近習弓矢，前日在周師墓上演射去了，三日不見回來，未知是何緣故？想他前日出門呵！傾杯序手挽雕弓，腰懸羽箭，影隻囊空，未挈飯糧。況他平日呵，安心孝養。久離膝下，定非遊蕩。此去到周墳不上四五里路，向無虎狼之險，又無川澤之虞，為何三日不歸？雁過聲只為他天涯遊子行蹤莽，怎教我望杳衡門欲斷腸！
望介那邊兩個婦人來了，我且站在門首，看他往那裡去的？
二犯漁家傲老、貼上幾回詢問、侯門非妥，須索要望門投主，諒多情況。老這裡可是岳家麼？旦那一個岳家？老就是岳將軍諱飛字的。旦正是。貼這位可是岳將軍的夫人麼？旦正是。二位問他怎麼？老為邦家喪亡，特來卿家一枝鷦寄忙。旦驚介又說邦家，又說卿家，未識二位是何人？貼指老介就是當今皇上正宮張娘娘。旦作疑介既是娘娘，為何到此？老前因金兵南下，與官家同出揚州，被逃民衝散，一向住在六合宮人家中。近因楊么作亂，特到宅上借居。旦既是娘娘，何無儀從？貼避難怱忙，有何儀從？就是皇爺，也只是兩人同出宮的。老夫人不要疑惑！袖出印與旦看普天樂我自有昭陽玉璽為盟證，休道我村莊模樣，也須念帝主糟糠。旦若如此，果然是娘娘了。娘娘請進堂中，待臣妾叩見！同進，請老坐，旦拜介雁過聲一霎裡塵埃拜倒頻稽顙，乞恕妾草莽粗疏禮不莊。
老扶介夫人請起，坐了！旦娘娘在上，臣妾焉敢坐？老相處甚長，那有不坐之理。旦告坐了！老岳將軍今在何處？旦妾夫遠官河北，婆婆和一女住在城中。男岳雲年方十二，與妾同居，因習射偶出，不意三日不歸，故爾臣妾在門首盼望。老原來為此。
錦纏道犯小生金冠、白鎧、雙槌，騎馬上歸惚恍，急離鞍祗參北堂。下馬介此間是自家門首，不免逕入。進見旦、拜介母親，孩兒回來了。旦你來拜見了娘娘！小生那個娘娘？旦就是當今皇上正宮張娘娘，為避難同宮人到此，你速速叩見。小生娘娘在上，臣岳雲叩見！拜介蓬蓽甚荒涼，又何期薇垣寶婺垂光。旦我且問你，三日不歸，卻在那裡？這些盔甲、馬匹，是那裡來的？小生孩兒那日行至半路，見一白猿，被孩兒一箭，他卻接了那箭，引孩兒至一神仙洞府。老可曾見什麼來？小生見一位仙真，許多儀從，口稱九天玄女娘娘。他問明孩兒履歷，分付在天庫中取爛銀槌一對，拔槌在手重一百六十斤。召滄海君教孩兒神槌，演習三晝夜。又賜孩兒金盔、銀甲、鞍轡、龍馬。三旦有這等奇事！小生娘娘囑付孩兒急急去尋父親，拯救皇上大難！孩兒如今要別母親前去。念君憂臣心慷慨，紓父難兒甘勞攘。旦你父親自在河北，不消你去尋得。皇上未知何處，你往那裡去尋？況你年紀甚小，出不得門，這事斷然不可！小生母親在上，孩兒蒙仙真教習武藝已成。況天意難違，神言非謊，孩兒決要去的！矢志在劻勷。雁過聲正是沙場血戰男兒事，勒石燕然青史香。
旦且待皇上有了的信，去亦未遲，你如今不可造次。小生謹依母親嚴命。只是娘娘既已在此，恐有響馬攪擾村坊，孩兒就在附近村前村後巡邏一番，就來回覆母親。旦這個使得。天色已晚，去去就來！小生曉得。
九天雨露開新運，萬里風雲起壯圖。
下。老好一位小將軍。真將種也！旦孩兒家曉得什麼？老恐怕就此去了不回。旦他未奉母命，決不敢就行。隨便蔬飯，不必費心。娘娘請！
老千里關山千里夢，
貼一天星月一天愁。
老回思故國家何在？
旦頻念天涯欲倚樓。
娘娘請！［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