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未央天/第二十二齣
第二十二齣 驗頭
小生中軍上兩袖清風稱素絲，威行河水逆流時，蒼生若問新為政，捧鏡軒轅今在茲。自家聞老爺臺下中軍官是也。今日老爺掛牌審米新圖一案，只得在此伺候。道猶未了，老爺升堂理事也。
梁州令四小軍引淨上昨宵一夢太離奇，費無限心機。
下官謬叨聖諭，軫視民冤，昨宵一露神光，得見一番境界。細思李代桃僵，其間必有轉換。因此隨即掛審，仰該縣吊齊一干人犯，前來聽審。分付開門。卒應介丑上報門進見介淨請了。前日本院未曾出京，預先移文貴縣，着將斬犯停刑伺候。只差得數刻時辰，險些首領不保。不是上天有感，本院這番按臨，可不徒然了？今日專為這宗公案，細細審勘。快將案中人犯，着原差帶進。丑應傳介末差人帶生、付、外上報進跪介淨聽點。斬犯米新圖，地方張溪，近鄰侯花嘴。各應介淨馬義。丑馬義在逃。淨在逃麼？都跪過一邊。如今首級在那裡？丑現在庫內。淨取來細看。丑應介淨中軍過來，將此密諭，無人處開看帶來。小生應下淨米新圖上來。生應介淨唗！米新圖，你名列青衿，當效魯男子之閉戶，為何情移紅袖，竟同盜跖之殺人？今日罪犯已真，還有甚麼情詞可辯？
風入松你是個宮門桃李出牆枝，須要讀書遵禮。怎便一筆抹倒蕭何例，逞兇頑把綱常倫廢。你情真罪當，還有何辯？只為前日九更天曉，恐負冤情，如今把原案看來，竟沒有一毫冤枉在內。說甚麼哀矜勿喜，只這鐵案定，不差移。
生阿呀！爺爺，小人素知禮法，深恥淫奔，況手無縛雞之力，怎做得殺人的勾當？前日其實受刑不起，無奈枉招的㖸。
前腔羅鉗吉網怎支持？特向市曹拚棄。淨唗！既是枉招，這顆首級，又是那裡來的？生阿呀！爺爺，這是逆奴馬義，貪圖賞銀，不知何處盜來，充作陶氏出首。取頭顱別有崑崙技，生扭做真贓實罪。淨如今馬義那裡去了？生久已在逃了。怪殺他飽揚遠飛，炎涼態，不堪提。
丑老大人休聽他強辯，卷中之供，是他一口招認，並無半字矜疑。卑職呵，
急三鎗蒙君命，為民牧，思刑措，怎敢迷鰱鯉，混黃驪？
副小人是貼鄰，與米家只有一板之隔，親聽得強奸不從是實。外小人是地方，詳情察理，因奸殺嫂是實。
前腔副、外水正寒，夜已靜，魚不餌，犯出這風流罪，更何疑？
卒上啟爺，陶氏首級有了。淨取上來驗。呀，結卷以來，將及兩月矣。
風入松骷髏應已化新泥，為甚凜凜還饒生氣？背介古人云，死忠死孝之人，蛟龍不敢食其肉，風日不能變其色。今日之事，可謂不謬矣。臧婆臧婆，你雖死猶生也。滿將血性留天地，好顏色千年不毀。轉介貴縣，這首級果然不是陶氏的。丑老大人，實是陶氏的首級。淨咳！貴縣好不明白，那生前斷首，刀痕縮而不齊，死後斷首，刀痕齊而不縮。既是因奸殺死，必是活殺。這個首級，是死後割下來的。丑是。淨你明明畏懼刑法，欲緩死期，故令家人殺取他人，囑其出首。咳！如此欺罔，眼見得是罪上加罪了。極惡窮兇，饒你則甚？刀斧手，推出轅門，斬訖報來！烏臺畔遊魂可依，那怕天再黑，九更催。
生阿呀，爺爺呀！若要斬小人，可不是極天冤枉麼？
急三鎗身首異，終難免，悔不早自決。呸！天何在，日空移。
淨帶轉來，鬆了綁。也罷，今日本院暫緩你一時之死，上了刑具，仍發該縣收監，另奏處決。地鄰釋放回家。丑、副、外多謝老大人。
前腔蒙鈞旨，辭臺陛。還望速把那，無情漢，付泥犁。
眾下淨掩門。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仔細推詳起來，昨宵所見，猴者侯也。口中銜花，即侯花嘴也。桃者是陶氏。臨去之時，還講「君卿之下，將相之旁」，亦是個侯字。明明殺陶氏者，即是此人。只是花開葉落，李代桃僵，這八個字尚未應驗。畢竟陶氏不曾死，死的另是一人。為此，我已差中軍，喚一名官妓到來，着他如此如此，不怕奸謀不破耳。小生帶小旦上這裡來。小旦白雲本是無心物，又被清風引出來。進介小生官妓有了。小旦官妓叩頭。淨叫甚麼名字？小旦小婦人叫李蓮仙。淨可認得字？小旦略識幾字。淨本院有一樁機密事，要你去幹，有密諭一紙，你可拿回去親自開看，依計而行。幹事回來，本院與你出籍從良。若洩漏機關，活活的敲死。
風入松裝神跳鬼仗仙姬，須奉咱錦囊密計。好趁着五更風雨三更夕，覓頭顱休驚犬吠。小旦領鈞旨。合從今後又添笑啼，遵臺旨，怎敢洩天機。
淨小心在意。小旦應下淨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