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卓文君/04第三折
第三折
末領旦砌末上云當初指望要求進取功名來。不想行到卓王孫家。聞知有女文君新寡。我作了一操鳳求凰之曲。以琴心挑之。豈期文君有悟於琴心。與我私奔。被王孫遣人趕上。因見文君與小生駕車。謂人於逼迫之際。尚能不失其儀。就將文君與了小生。投至歸於鄉閭。一室蕭然。家徒四壁。故無所歸。不得已夫婦二人。來這臨邛市上。開著一個小小的酒店。賣酒以贍其生。我想這天理未知何如。偏俺這秀才每。這等窮困也呵。唱
南呂一枝花淵沈甓社珠。石韞崑山玉。枳荊棲彩鳳。峻坂困鹽駒。知他是天道何如。枉把先生誤。屈沈煞大丈夫。草澤中困煞些英雄。穹壤間消磨些人物。
梁州第七本待學管夷吾扶持小白。倒做了卓文君私奔相如。這的是書中有女顏如玉。盼功名如守株待兔。要求進若緣木求魚。生紐得相如滌器。強教他卓氏當爐。也只是一時間命矣時乎。少不得久已後俾爾遐福。想酈食其也曾貰酒在高陽。長沮氏也曾耦耕在隴畝。公孫弘也曾牧彘在長途。量小生一介的腐儒。又不是千金的貴族。且向這臨邛市上開張著舖。插著青簾。寫著名目。上寫著臨邛賣酒徒。抵多少金榜遷除。
二淨扮惡少上云我是兩個成都市上惡少年的便是。聞知此間有個秀才。引著個底老。十分放浪。在這臨邛市上賣酒。我兩個去買些酒喫。就打睃那科子一打睃。做到酒店科做見末旦問云大姐。你的酒好也不好。正云你問酒好不好。怎的。淨云好酒呵。我兩個買些喫。就借你那爐子盪一盪。正云這廝好無道理。怎生來俺跟前行幹賣俏。淨云你既開著這等門面。怎生認話。你真是不達時務的人。正唱
隔尾當年楊虎欺尼父。昔日臧倉毀子輿。一任你橫暴無端將我來廝凌辱。他著我做下愚。怎當這匹夫。有一日我著你認的先生。你卻受我的苦。
惡少鬧下科正滌器科旦當爐科外負薪上云自家李孝先的便是。學成滿腹文章。空抱經濟之才。爭奈命運不齊。每日賣柴為生。今日將這擔柴。去臨邛市上賣。天色稍寒。且去那酒店裡賣些酒盪寒者。做到酒店科問云這酒幾文錢一壺。旦云十文錢一壺。外云你丈夫在何處。叫來我問他買。旦云那滌器的便是。你自問他。外云那賣酒的大公。我問你買酒。正回頭驚云這聲音好是耳熟也。外云你不是成都司馬相如。卻怎麼在這裡賣酒。做這等營生。正唱
牧羊關我這裡猛可的擡頭覷。這音聲耳內熟。卻元來是李孝先沽酒相呼。外云卻是苦也。你怎麼做這等買賣。正唱我比你負薪的不受些辛勤。你比我賣酒的還增些受苦。怎肯教相逢不飲空歸去。俺兩個都是乾坤一困儒。莫不是讀書的一個個該生受。哎。天呵。偏俺這秀才每都遭困途。
外云先生昔日無婚。敢問幾時娶來。正唱
隔尾只為那朱簾不隔催花雨。因此上燕子銜春入故廬。外云敢問尊嫂誰家的。正唱他是那卓王孫文君。小生將他來娶。外云他是巨富之家。怎麼肯與個窮秀才。正唱又不曾倩鱗鴻寄書。又不曾有媒人做主。外云卻怎麼得來。正唱只虧負煞一操孤鳳求凰弄情曲。
外云先生差了。恐貽笑於鄉黨。正唱
玄鶴鳴是做的見落花有意隨風去。怎不教東君廝趁逐。他是個杜若蘭。我是個漢相如。卻怕甚麼閑言閑言浪語。覷了他這標標致致。可可喜喜。風風韻韻。整整齊齊。端的是風流風流美眷屬。怎不教我赤心相待。外云雖然如是。豈是秀才人家所為的事。正唱先生你卻也何足云乎。
云先生你且休管我。你擔著這擔柴。幾時是你出身處。外云古人云。不學無術。大丈夫有其志。必有其用。正唱
烏夜啼常言道文章自古無憑據。早難道叨食天祿。想王陵伊尹貧而富。一個負俎庖廚。一個販布康衢。負俎的曾扶太甲定皇圖。販布的曾除諸呂將炎劉助。一個做漢臣。一個為湯輔。嘆小生命途多舛。因此上緣飾儒術。
外正見使上驚下科使齎砌末上云吾乃朝使。奉命差我徵聘成都司馬相如。因上覽所作子虛賦。謂群臣曰。朕恨不能與此人同時。有狗監楊得意奏曰。此人乃臣郡人也。見在臨邛市上賣酒。故差我來聘他。時陳皇后失寵。別居長門。聞此人能文。就令我齎千金。問他買一篇長門賦。今日到這臨邛市上。望見插著酒旗。敢是他家麼。我試尋他去。叫科正慌科唱
罵玉郎猛聽的叫相如二字諕的我心驚懼。好著我心下我心下躊躕。莫不是王孫宅內私情露。這公事難干罷。怎支吾。
旦云都是為我帶累你。卻怎麼好。正唱
感皇恩你休那裡號咷痛哭。早難道出嫁從夫。旦慌云怎麼好。正唱只願你傚韓憑學弄玉。險慌煞個魯秋胡。似這般愁眉淚眼。不覺的鬢軃瓊梳。旦做哭科正唱你那裡搓著雙手。𨈀著雙足。掩著雙目。
使儹科旦驚怕云兀的不諕煞我耶。正唱
採茶歌諕的你戰篤索。省可裡少啼哭。似這般愁紅慘綠待何如。我只索倒舄摳衣出門望。呀。元來是一封天子召賢書。
做跪科使云陛下因見你所作子虛賦。差我來聘你。正云小生譾薄之材。豈足以矜萬乘之耳目乎。使云陳后失寵。別居長門。聞先生之學。就令我齎千金。求作一賦。正受金科云此事不難。小生當展布所蘊。聊為塞責。使云即今日帶老小就行。正云候小生與拙婦收拾半日。使云快收拾了便去。正與旦云兀的不諕煞我也。不想卻是朝使來聘取我。這時運通達了也。這酒是賣不成也呵。唱
尾聲這的是一杯酒盡青山暮。不枉了十載寒窗讀古書。即日登長途。赴帝都。拜天顏。隨輦轂。步明堂只叩鑾輿。我本是臨邛的酒徒。倒做了金鑾的侍讀。那其間慢慢的寫出我平生受過的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