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卓文君/05第四折
第四折
外扮卜引小旦上云妾身是茂陵富家老婦。夫主亡過。只守著這個女兒過活。夜間得一夢。有二鳳並宿在庭前樹上。未知主何事。且看今日有甚麼人來。末旦騎竹馬上云小生一介書生。蒙朝廷以文字取進。官拜中郎將。賜以車蓋。奉命開通蜀道。榮歸故里。想在臨邛賣酒時。誰想有今日也呵。正唱
雙調新水令布衣奪的錦袍歸。醞釀的滿腔春意。想當日十年勤苦志。今日一舉狀元回。蔭子封妻。誰想道有今日。
駐馬聽鞍馬驅馳。芳草坡前聽子規。竹籬犬吠。杏花枝上插青旂。春風拂面柳花飛。青山礙眼無閑地。旦云鞍馬上好是辛苦也呵。正唱行色悽。鶯花也笑人憔悴。
旦云誰想有今日。夫榮妻貴。又得榮歸故里。正唱
雁兒落往常時文齊福不齊。今日也夫貴妻榮貴。旦云你記得這一路上。俺去時都是枯木。今日回來。草木也芳菲了也。正唱皇都得意回。古道無心記。
得勝令只他這山色也增輝。景物也堪題。助詩興雲林晚。動羈懷江樹迷。聽古木猿啼。悽悽天無際。看孤岫雲飛。懨懨日又西。
云天色晚了。好尋個宿處。旦指卜家云且去兀那人家暫宿一宵。末旦做到門下馬科與卜相見科正問卜云婆婆。俺經於此。天色已晚。可借一宿。卜云相公不棄蓽門蓬戶。但屈一宵。安下科卜云敢問相公高姓。仙鄉何處。有何事過此。正云我乃成都司馬相如。蒙徵聘到朝。榮拜中郎將。今日開通蜀道。榮歸故里。卜云此位娘子何人。正云拙荊。卜云老身夜得一夢。有二鳳宿在庭前樹上。今日得遇相公與夫人到此。莫非蓬蓽增輝。老身門庭幸甚。略備蔬酌。與相公接風一杯。排酒席科令小旦把酒科正問卜云此位小姐何人。卜云是老身小女。拜見相公。正云好女也呵。唱
掛玉鉤莫不是誤入天台仙徑迷。出紅妝人佳麗。我見他玉手高擎鸚鵡杯。半含笑半慚愧。酒半醺人初醉。見了這嬌滴滴的杏臉桃腮。怎不教我呆答答的展眼舒眉。
云有句話敢說麼。卜云官人說。怕甚麼。正云小姐有婚無。卜云官人問他怎麼。正云女大不婚。如花在枝頭。能得幾多春色。恐零落芳姿。奈年少何。卜云非千金則不嫁。正與旦云昔陳皇后以千金求賦。此金尚在。酬之可乎。旦云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提。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正云適來文君作這首白頭吟。其中有妒忌之意。莫若捨之。不然有負前盟。旦云天色將曉了。好收拾行也。正唱
殿前歡月兒低。淒涼況味有誰知。多情自解傷春意。此恨何依。他拿著那酒盞呵。杯中弱水瀰。他隔著卓子呵。几外巫山蔽。咫尺間席上空相對。旦云行了罷。則管戀甚麼。正唱一霎時雲迷楚岫。水泛藍溪。
末旦與卜辭科下外扮太守縣令負弓弩上云小官是成都太守的便是。這人是本處縣令。今日飛報文書到來。有本郡司馬相如。除授中郎將。奉朝命開通蜀道。榮歸故里。左右快與我收拾車蓋旌旗。出郊外迎接去者。正唱
水仙子淡煙殘月畫橋西。紫陌香塵襯馬蹄。抵多少草芳風煖搖征轡。卻怎麼鬧駢闐車馬嘶。擁麾幢道列旌旗。接見科正云爾等何人。外云小官是成都太守。正云這個負弩者何人。外云是本處縣令。聞知大人到來。特來迎接。正唱卻元來是太守相迎迓。縣官負弩隨。郊原車蓋雲集。
二淨上云了末云了二淨下縣令前驅負弩科太守後從揚戈科正問太守云到昇仙橋了不曾。外云至昇仙橋了。正云此間便是我昔日題柱的去處。不想今日果遂其願也呵。唱
折桂令昇仙橋昔日曾題。駟馬無乘不復空回。今日個樂矣忘憂。也是我發憤忘食。因此上行有餘力。守儒業平登顯職。受齏鹽坐享堂食。往日操持。今日榮歸。門戶增光。山岳生輝。
做到家下馬科孤卜領童僕擔砌末上云老夫卓王孫的便是。不想女兒文君。私奔相如。駕車走了。早是老夫也有先見。不曾拿將回來。今日做了中郎將。奉命教他開通蜀道。夫婦榮歸故里。只是老夫惶恐。說如今到家了。我每收拾酒果杯盤。去慶賀去者。正旦孤卜拜見科云小生不才。負罪不淺。孤云想老夫以爾為讀書君子。待以上賓之禮。豈期爾為不仁之事。旦云當初若不如此。豈有今日之富貴乎。卜云你這小養漢精。背了父母。跟著人家漢子走了。剗地不羞。還有嘴說。孤云事已往矣。不必多言。擡上筵席來。與孩兒慶喜者。排筵席科扮四花旦舞一折了正把酒科作雅樂一闋正唱
川撥棹綺筵開。列尊罍。捧霞觴。斟玉液。孤與卜云相如文君呵。你如今怕不榮貴了。我想來。書云。媒妁之言。不待父母之命。則國人皆賤之。老夫為父母的心中。好是惶愧也。正唱到如今百事休題。雖悔何為。是做得鸞鳳同棲。魚水相依。誰想這一場風流過失。倒能彀成伉儷。做夫妻。
七弟兄更有那彈的舞的。奏一派樂聲齊。都做了琴樽風月關生計、激商泛羽約幽期。方信道功名有分非容易。
孤云你已自好了。卻著我如何見人。正唱
梅花酒似這等富貴呵。卻不道你女孩兒也落的馳譽京畿。光噴泉石。榮耀蓬蓽。孤云雖然你榮歸故里。俺做丈人的。卻有些不氣長。正唱做女婿的幸得錦衣歸故里。做丈人的你也合歡喜。喫筵席。卻怎麼說道是害恥。一個羞答答把頭低。一個悶懨懨把聲噫。你兩個意懸懸做甚的。
收江南倒做了別人煩惱我便宜。卻便似新女婿般忍不住笑微微。則他這畫堂春色也增輝。玉簫慢吹。只喫的梨花月轉畫樓西。
孤云我如今與你童僕百人。錢帛百萬。以助家資之費。正同旦謝科正唱
離亭宴煞不因漢相如一操求凰計。致令得卓文君推輪負軾。成就了碧桃花下鳳鸞交。云俺兩個。好似那生鐵毬兒。拋在江心裡。唱管取團圓只到底。
旦云
憶昔相逢那一宵。一操求凰把妾挑。
不是妾身多薄幸。只因司馬太風騷。
傚神鳳。下丹霄。比翼雙飛上泬寥。
鼓翮天山鳴曉日。光騰八表姓名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