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鹽梅記/第十九齣
鹽梅記卷之下
第十九齣 得情逐嫗
外扮錢老上云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我那女兒，這幾月已來，神思飛蕩，言語慌張，腰寬失處子之初，腹腫如妊婦之狀。想我家門肅寂，出入無三尺之童，況閨閫森嚴，何故有這失身之異？這樁事，都在毛姆身上。毛姆快走來！淨云來了。連日眼睛跳，鴉兒又來叫。若還問那樁，煩惱該多少。你道老身為何說這言語，只為珩娘身上一節，我當初不合瞞了他，如今叫我怎生回對？外云老乞婆怎麼不快來！淨吐舌云何如？只得老着面皮進去。見云員外有甚麼話說？外云我怎生擡舉你來？你怎不與我嚴守閨幃，使不肖女失冰清玉潔之貞，致我老身有白首無倚之嘆麼！老乞婆。
紅芍藥外唱櫝中毀問誰典守？全不念我桑榆乏胄。寔指望你保全閨幼，結果了青鬢鳳鸞儔。淨云我也只好是這等替你保全。外云老乞婆，你既替我保全，那白珩身上是那裡來的？今日裡與我不分箇卯與酉，異日裡把你向公堂首。老乞婆，只怕你，老骷兒難消受楚囹囚，瘦軀兒怎挨得過秦鞭扣。
淨云員外，你也不須是這等叱惱，待我細細的與你說知。只要你自看女兒面上，略略的忍些。外云你且說與我聽着。淨云這件事，頭一樁不干你女兒，第二就不干我老身了。外云這等依你說，卻干誰來麼？淨云依我老身算起來，還是你自己招得來的。外云這老乞婆，怎麼的反扯着我來。淨云當初那山東小廝，你帶他回來時節，我道：「他容貌倒生得標緻，只是腳兒略大了些。」你就說：「山東人，足跡大概如此。」竟不分青理白，辨箇是男是女，見他儀容生得俊雅，一時高起興來，就把那廝討下。誰知几夜工夫，那天殺的呵，
前腔淨唱乍相逢，便想傍章臺折柳。外云珩娘乃是箇女人家，曉得些甚麼來？淨云他那管你曉得不曉得，全不念他海棠嬌瘦。外云後來卻怎麼了？淨唱想必是陽臺春湊，成就了織女與牽牛。外云有這等事，何不早與我說知？都是你那老乞婆，誤了這事！淨云你怪我不與你說麼，只怕那日裡與你分說就，霎時間把他嚴窮究。你惡聲兒忍不住無□口，他緊性兒怎當得這言摧僽。
前腔外唱耳根中言還未究，心已碎鴻門玉斗。想只是俺五行有咎，交臂的都是人面獸心流。掩淚介天那，我錢惟義呵，論衾影那裡點是生平疚，這報答何與我偏差謬！老乞婆，都因是你懶問玉牀秋，使芙蓉暗嫁着那苗不秀。
淨云關我甚麼事！外怒云怎麼就不關你事！淨云這等和你說了，怎麼還把眼睛睜着我麼？外云乞婆，你當初假若有主意呵，
前腔外唱合先把情悰細剖，使我得乘機配友。那時呵，那裡辨他胎含豆蔻，也泯卻無行翠眉羞。到如今，麴羹兒已造就亡河酒，這門楣怎保着名不臭。淨云那裡便有人知道麼？倒不如將機就機，撿一箇少年子弟，結果了他終身。一來可以掩餙傍人耳目，二來你老人家也落得有靠。外云老乞婆，這時節若配與人呵，玉環已斷鳳凰頭，折簪卻諉誰承受。
尾聲外唱家聲笑破他人口，為遇冤家那對頭。老乞婆，你若要恤吾慚忿，便急出我門去。汝若少有俄延，教你出乖露醜。
外推淨出門做閂下淨做推云老員外，不要戲耍，開了門，我好去造午飯。再推云老員外，你當真不開了？你若肯開門時節，我還有几句要緊的話兒與你講呀。那老官竟進去了。哭云我天那，我到你家喫盡了千辛萬苦，這樁呢又不干我事，好好的就把我趕將出來。我如今也沒奈他何，且往女婿家暫住幾日，待他性發過了，再到他家，或者回心轉意，收留我也不見得。正是：
無端平白起風濤，擯斥何堪這一遭。
只得望風含淚去，誰憐孤邁白頭毛。嘆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