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貞文記/第二十二齣
第二十二齣 憶遠
風入松慢旦引老、貼同上商風疏雨動輕寒,消睡報雙鬟。老落英滿地無人數。貼淒涼影,蘭麝香殘。合荒砌蛩聲自咽,空庭花色誰看。
小重山旦風入瑤臺玉簟涼,藕花香,暗度紫荷塘。老軟羅輕扇動清商,霜漸老,庭外菊初黃。貼小姐呵,你眉月畫應慵,瘦癯羞對鏡,怨容光。合淚痕寒濕翠綃裳,梧葉盡,疏影下銀牀。
旦我昔為狂且所迫,幾次求死不能。嗣後我爹爹又為學裡要挾,只得權辭應答,許以兩人中,有得官者,即以婚姻與之。我想姻親離合,豈可以貴賤易志!但令沈郎上京取應,果得一官,這便是萬幸了。若不得官呵,這婚事斷然不諧,我亦終須一死。今沈郎去了許久,杳無音信,思量好悶人也!
皂羅袍極目天空人遠,把春山蹙損,倚遍雕欄,粉郎何日整歸鞍?貼姐姐妝樓一望何如?旦我如今也懶上妝樓盻。合雲流楚峽,蕭蕭淚彈。風吹去雁,淒淒影單,思量對景空長歎。
老好景無多,良辰易過。秋來春去,轉更傷人。姐姐對了這淒涼天道,則索消遣些兒。旦紫娥呵,教我怎生消遣也!
前腔經幾度黃昏清旦,誰將清冷細與溫存?貼花枝消瘦,人比花枝。姐姐,你龐兒比花枝更消瘦了。旦歎介則俺這啼痕血染翠綃斑,傷心獨撚花枝看。合雲屏寂寂,風峭寒。金英零落,秋光暮殘。似這等六朝胭粉銷將半。
老姐姐,您如今鎮日裡懨懨愁悶,何時是了。旦
步步嬌我則獨坐香閨愁無限,向小樓上幾次空拋眼。貼姐姐只管想念他,到不如覓便寄封信兒去。旦我鱗音轉郵難,只落得悶訴征鴻,愁聞哀雁。空有斷腸篇,寄不到衡陽岸。
老聞得姐夫試期已近,目下定有好音來了。旦知他命運怎生也?
醉扶歸俺則向柳梢頭外凝青眼,不圖他花簪八寶綴雲鬟,也不圖他紫誥香車耀門欄。貼這樣為著甚麼?旦則怕他天涯路杳歸程晚,空教我玉臺鸞鏡照愁顏。因此上,曉夜把音書盻。
老姐夫前日被老爺徯落而去,怕他果然中了狀元,未必不另受絲鞭哩。旦看你姐夫,斷然不是那等樣人。
前腔他與我雖然腳跟未把紅絲綰,也定不做無情暮雨隔巫山。我為他夢裡飛渡楚江干,湘妃翠竹啼清眼。今日個寶奩羞照舞雙鸞,衠獨對愁無限。
老姐姐,我看你自來呵,
玉胞肚閑愁不慣,則這近新來,紅啼翠斑,盡世上萬種閑愁,都將來堆在眉山。幾番清露月明間,悶繞秋叢淚未乾。旦
前腔我為他綠愁紅怨,經歷盡千磨萬難,不能彀配合雙鴛。尚則是,驚聞孤雁,風敲翠竹響珊珊。盡日無言獨倚欄。
貼自古道:癡心女子負心漢。姐姐,你醒裡睡裡,無刻不想念姐夫,怕他心事未必如你哩!
玉肚交斜陽西岸,慘悽悽楓林葉丹。你為他害相思,日夜愁煩。他則為功名留殢長安。朱樓十二馬上看,春風得意歸來晚。未知他,何時錦還,勸姐姐,把愁懷暫刊。
旦他與我心事,決非兩般。但他的心事比我還苦哩!
姐姐帶僥僥他與我兩恩情,前慳後慳。我不慮他紅繩別綰,則慮著書生自古運數艱。他若果是姓氏流落孫山外,卻有甚容顏歸故山。
老姐夫才學,定然高中的。姐姐不消慮他。旦我聞王家的父親,現在當朝,休說姐夫未必得官,便得了官呵,怕還要生出事端來哩!
前腔這姻緣,千難萬難。我與他,未得把赤繩雙絆。從來好事不等閑,他縱然姓氏得登黃金榜,還則怕丞相嗔時,炙手難。
鸚鵡叫介沈姐夫報來。外淨上
薄媚賺書報平安,為道才郎把桂枝攀。見旦介歡無限,王郎獨步超雲漢。旦不喜介他超雲漢,與我家何干?痛悲酸,他自登雲衣紫襕,與我閨中有甚干?外、淨笑介兒,你休嗟歎,沈郎次第,共登榮宦。旦喜介恐為虛誕。外淨並非虛誕。
外適纔學裡人報說王郎中了頭名,除授內職,未得就回。沈郎中了二名,除授郡掾,回家候選,便要來完親哩!老、貼姐姐早則喜也!
三囑付姻緣數定應難返,總只要兩心安。外、淨我孩兒許與沈郎為東坦,到今朝,始遂了乘龍願。合紅絲早繫,桂子早攀,洞房金榜忻無限。
旦天隨人願,信有之乎?則索望天拜謝者。拜介
喜還京從來好事多磨難,喜成就在今番。鸞書媒帖,是這領繡錦襴,御溝紅葉流出昭文館。合時世多更換,榮枯眨眼間,都則是老天公早註定了這鴛鴦案。
老婚姻天定亦人為,貼才子佳人信有之。
旦果然題名金榜日,合便是花燭洞房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