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臨川夢/第七齣
第七齣 抗疏
生冠帶上
越調引子霜天曉角星辰示異,天變非無謂。主聖能容臣直,求言詔下南畿。
本詩蘭署江南花月新,封書纔上海生塵。心知故相嗔還得,直取當今丞相嗔。
下官湯顯祖。今乃萬曆十九年閏三月二十五日,接見邸報,欣知聖主以上天星變,切責科道,奪俸有差。因而大開言路,令天下臣工,皆得論列時事。大哉王言!正君臣之義,誅邪佞之心。我雖備職南都,敢以寒蟬自棄。可笑同寅中,紛紛議論,或謂此必言官以星變責難聖上,致有此諭。我想前者大理評事雒于仁狂愚直諫,聖主尚加容恕。且兩下聖諭,一則引咎在躬,一則逐去左右蠱惑擅權之輩。則諫官即有過言,定蒙採納,豈有合臺盡行切責之理。必是聖上灼見科道中,實有賄囑趨附之事,故發此詔。為此一志齋心,敬草一疏,論劾輔臣科道,庶不負食祿輸忠之義也。坐案上介待我就此寫來。
近調入破南祠郎顯祖啟,應詔抒愚直。奏為廷臣交賄,公然陰用蒙蔽,群肆奸欺。臣謹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伏念人臣衷懷本赤,受恩知,各欲忠良相矢。一自蒙權利,心變黑,樂貪鄙,不復顧名節廉恥。科道台司暗改朝堂風氣。大權移,黨惡朋奸,將何取譬。
臣聞記曰:人父生而君食之,其恩一也。故子之兄弟相引而欺其父,皆為不孝,臣之大小相引而欺其君,皆為不忠。豈當今諸臣不知此義,蓋因皇上威福之柄,潛為輔臣申時行所移。故言官向背之情,為時行所得耳。
破第二厚祿貴官,所以酬公直。朝廷權柄,私門援作恩例。吮癰舐痔,脅肩諂笑,由他怒喜。正士心寒,投簪去矣。
御史丁此呂,首發科場欺蔽。申時行恐將論及其子,叫吏部尚書楊巍覆而逐之,御史萬國欽終言邊鎮欺蔽,申時行恐露其贓,叫大學士許國擬而竄之。其他言官,或涉其旁事,忤其私人,一一降謫,以為牽聳。
袞第三那更考功奏奇捷,媚竈剛同日。收掠馬羊,入奏疏,失國體。笑經略聊申賀體。攘竊勳封,正用江陵前智。帝可欺,只天象難瞞,遣星官掃穢。
丑捧茶上老爺請茶。咦!老爺今日填詞,為何穿起冠帶來?生我在此寫本。丑敢是要學楊繼盛老爺麼?生正是。丑如今沒得嚴嵩,要參那個?生狗才多講!還不進去。丑老爺弗要管閒事,你終日做曲子,天下事無非是戲,何必認真?生唗!還不走。丑這頂紗帽,要出脫了。做鬼臉下。生時行妄為如此,凡無義之臣,遂謂皇上不能恩人,其所得爵祿,皆出輔臣之賜。即如吏科都給事楊文舉呵,
歇拍奉詔賑恤,貪污尤異。經過地方凡官吏,恣婪索,盡無遺。綵縀金花,以及折乾等禮似山堆。敲剝災民,拋妻賣兒。
中袞第五他賣薦舉,鬻囚配。朝暮西湖醉。問柳尋花,樂忘歸。全不念差何職,救誰飢。滿載還朝,首臺垣印累累。三相吳人,難推不知。
至於禮科胡汝寧,以參饒伸、高桂,取媚政府,不過一蝦蟆給事而已。靦然人面,不足掛齒。臣為皇上可惜者有四。
煞尾荊棘盈庭,私室栽桃李。無人品,喪臣節,玷朝儀,陛下經營天下二十年矣,前十年之政,張居正剛而多欲,以群私人囂然壞之。後十年之政,申時行柔而多欲,又以群私人囂然壞之。伏乞聖明,令申時行急因星警,痛自改悔,無負厚恩。輔臣許國等,堅正相規,無取觀望,以隳時政。其楊文舉、胡汝寧二人,即令罷斥,選補素知名節者為都給事。以風其餘。策風雷,逐奸回,伏惟陛下肅整乾剛嚴厲。勿遲疑。以免昇平,諸般可惜。
出破若還鑑臣秉愚忠,感格除妖彗。庶泰階祥符瑞應協天紀。臣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
本已寫完,明日遣人齎送上京去。朝陽綵鳳不聞聲,卻讓秋蟬應候鳴。朝奏九重甘夕貶,不煩瀧吏笑南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