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眉山秀/第二十七齣
第二十七齣 迓姬
南呂引子臨江梅臨江仙頭老旦上雲澹秋空天似水,閒庭滴翠沾衣。老身慈月。所有義妹娟娘,自從一見真秦學士之後,向來屏跡焚修,寄居菴內:情懷悒鬱,一病淹煎。聞得前村有個肚仙甚靈,為此方纔去喚他。一來問問秦學士消息,二來與妹子解解悶懷。不免扶妹子出來則個。向內扶小旦上介一剪梅尾小旦遣愁無計與愁依:愁夢迷離,愁病淒其。
作倚几介。老旦妹子,你病體好些麼?小旦夜來倍覺沈重。姐姐,那肚仙可就來否?老旦已曾去喚他,說就來了。只是妹子,你平日吟詩作賦,何等懷抱,今日為何鬱鬱如此?小旦姐姐,做妹子的有甚心情還去留心詩賦!
南呂過曲香徧滿花魔詩祟,無端幻成愁鬼欺。老旦你也該自己尋些快活纔是。小旦待打破愁城還砌壘。老旦既如此,服些藥兒便好。小旦遠山蹙損低,秋波淚雨垂,柳腰瘦減圍,甚藥石把懨懨理。
丑扮老嫗上
口內無稽談禍福,肚中有鬼號神仙。
叫介有人麼?女神仙在這裡。老旦呀,肚仙來了。作出、攜入介這裡來。作同入、坐介。小旦你是肚仙,各樣事都會斷的麼?丑不瞞娘娘們說:說肚仙,話肚仙,肚仙靈驗久名傳。又不用灼龜占卜,又不用跌笤求籤。斷得出疑難病癥,斷得出好歹姻緣,斷得着行人或遲或速,斷得着買賣折本賺錢。說得官客們搖頭吐舌,說得內眷們喜地歡天。賽過袁天罡、李淳風幾千年定數,賽過漢鍾離、呂洞賓上八洞神仙。弗管娘娘們說長說短、問萬問千,只要捨靈姐三升白米、一佰黃邊。老旦這位文娘有一樁心事,要問問靈姐。丑有甚心事,細細說來。小旦妾身向與秦學士心許終身。只因尚未見面,奈本處有個光棍,叫做柳思春,丑我也聞得這個光棍,是個惡人。小旦他幾次將人假妝了秦學士來哄我。
浣溪沙兩三回如撮戲,定不得魅鬼妖狸。丑究竟可曾遇着真的?小旦直認到新詩字畫全無二,誰知道正本姻緣又屬奇。丑遇着了怎麼又不成?老旦為他就去了。小旦離別去,知甚日搗玄霜、填靈鵲,碧窗下纖手修眉。
丑原來如此。你們自去問靈姐。老旦叫介靈姐!丑應介。老旦前邊的秦學士可是真的?丑是柳思春教人假扮的。老旦後邊的可是真的?丑千真萬真。老旦後邊的與文娘可是姻緣?丑一對好夫妻。老旦他幾時到?丑目下就到了。成了親,我靈姐要一件青布衫,一副銀手記。諢介。生巾服,副淨、小生隨上
雲去雲來誰是主,花開花落自成空。
副淨這裡是觀空閣中了。作入介。生下官欽召還京,特來載取文娘。方纔尋了老柳到宅上,說在觀空閣中,且喜果然在此。小旦不睬介。副淨秦爺在此,文娘為何只做不知。小旦我也不認得什麼秦爺。生作驚介阿呀!下官蒙卿夙盟,今日特來踐約,為何如此光景?小旦作隱几介。丑問老旦介這個秦爺,是前邊的?是後邊的?老旦是前邊的。丑這也不敢勞。生這是那裡說起。想那日呵!
劉潑帽海山已訂深深誓,因此上載扁舟擬赴星期。今日裡掀天浪起銀河際,好教我廢猜疑,參不透三更謎。
副淨如今秦爺進京,文娘同去,就是一位二夫人了。不要錯了主意。小旦我也不要做二夫人,只要還我個真秦學士便了。生笑介難道下官是假的?副淨前番是假的,難道如今這位秦爺還不真麼?老旦你那裡曉得,後邊還有一位真的哩。生可笑,可笑!一個人倒有三個身子,作怪,作怪!副淨你們不要認錯了人,當初秦爺到你家裡,何等相待。你兩人呵!
秋夜月詩共題,暢飲花前醉。交頸鴛衾情何膩,臨歧執手拋珠淚。驀無端反悔,弄虛脾搗鬼。
小旦論起來,都是你搗鬼。副淨怎麼倒是我搗鬼?丑問老旦介這個人是誰?老旦就是柳思春。丑都是這油嘴光棍起的。副淨你這賊婆,怎麼罵起我來。丑不罵你罵誰?各罵介。生嘆介咳!真個青樓薄倖,一至於此,反被我夫人道着了。只是可惜我秦少遊呵!
東甌令徒勞夢、枉情癡,反做了水自空流花自飛,始信道青樓一似排場戲。思往事,翻成贅。副淨咦,也是我幫閒命苦運兒低,好景變蹺蹊。
生去去去,睬他則甚,我們連夜要開船入京去了。與副淨拱手介多勞了,改日再會罷。副淨勞而無功。生
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同副淨、小生下。小旦身子正不耐煩,又被這班光棍攪擾了這一會。丑娘娘,吾罵得他何如?小旦只是未知真秦學士可有再見之日否?丑我靈姐說行人就到,決定不差的。小旦今日裡呵!
金蓮子一重悲,反教我對景翻添若個悲。恨輕分袂,重會怎期?怪欺人的靈鵲,幾度噪來非。
外上
蟬聲驛路秋山裡,草色河橋夕照中。
這裡已是。庵中有人麼?老旦是那個?外是秦爺差來要見文娘的。老旦又是秦爺?外師父,難道不認得了?老旦想介是了,是了,進來。同入介。老旦真秦學士差人在此。小旦在那裡?丑何如,我靈姐可說得準麼。外見介。小旦老爺在那裡?外老爺前日回京限緊,不及來會,如今特請文娘到京。小旦喜介謝天謝地!丑我要重謝了。老旦自然。小旦可有書麼?外出書介書在此。小旦拆看介原來一首《長相思》。念介
楚山邊,越山邊,載得離愁時滿船。相思兩地懸。隔雲天,望雲天。金屋安排遲絳仙。詞成眼已穿。
這般聲口,纔是真學士才思。外笑介難道老漢也是假的?小旦不要說管家,難道學士筆跡認不出的。老旦、丑方纔正有假學士在此,管家早來一會,教他老大沒趣。外這樣人睬他則甚?老旦請到裡面用些點心,準備明日起程。外有理。
尾聲合今朝已識三生契,從此轉悲成喜,誰知道假假真真會合奇。
瘦到梅花應有骨,
幽同明月本無心。
雖非烽火連三月,
喜得音書抵萬金。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