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燕子箋/第四齣
第四齣 偕征
字字雙副淨上從來筆硯太荒蕪，有故。內問介甚麼緣故？副淨三杯到口醉模糊，內問介難道沒有醒的時節？副淨待醒來又去嫖賭。文場半個字兒無，內問介這卻怎麼處？副淨無非是包雇。約同窗朋友到皇都，內問介約去也沒幹。副淨你那裡知道全仗他救苦，救苦！
小子鮮于佶的便是。為人滑溜，做事精靈。渾身上十萬八千根毛孔，孔孔皆是刁鑽；一年中三百六十個日頭，日日無非遊蕩。遇著疑難事，只須眼睛眨一眨，就是鬼谷子也難透一片機關；逢著劣板腔，略把嘴唇掀一掀，饒他孔聖人早摸他三分頭腦青樓撒鏝第，一朱窩擲手無雙。最喜金山廣有，數甚麼柴米油鹽茶酒醋，般般何止千箱？可恨墨水全無，只是這之乎者也矣焉哉，字字不通一竅。文場入試，便去殺雞為黍，半跪作割雞介拿兩片厚臉皮，道大教全仗老兄；交卷出來，慣會以羊易牛，蹬一副大頭腔，說頭名斷然是我。真是：青庚不去看朱子，那黃甲何曾到白丁？今年大比將近，我前日曾託學裡齋夫，去約同窗朋友霍秀夫，一同取應。此人才學過人，況且心事平坦，易於撮弄。科場中文章，未免煩他改攛改攛，代作代作，他一定不奚落我。道猶未了，此時霍兄也好來到。
水底魚兒生上曙色長途，炊煙一縷孤。你看板橋霜跡，我不是後棲烏。
生、副淨揖介副淨霍兄來了，可喜，可喜。前日托齋夫寄來的書，想到了小弟在此專等。生前日承兄相約，多感，多感。因與學中秦先生相別，故此來遲。有罪了。副淨今日天氣晴和，正好趲行前去。請，請！生如此僭了。
駐雲飛春到平蕪，十里紅亭草色舖。那小雨杏花酥，輕暖遊絲鶩。嗏，獻賦帝王都，待價斯沽。貨與皇家，美玉難藏櫝，不怕凌雲不動子虛。
前腔副淨螢火生疏，懶去懸梁錐刺股。梟注博長呼，裘馬遊無度。嗏，依舊畫葫蘆，揖生介偷取者也之乎。活剝些兒，告過休嫌妒，請莫解鸘裘酒代沽。
副淨此就是向年姚店主門首了。這人頗小心知事，還在他家寓罷，何如？生使得。副淨店主那裡？末扮老店主上是那個？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原來二位相公，請進。生、副淨進門，末揖，安坐介副淨店主，別來數年，還是這樣清健，不像是七十歲的老頭。末好說，好說。二位相公風采，也比往常大不相同，今科必定一齊高掇了。
一封書連鑣赴帝都，準取今番雙掛綠。只是一件，如今場期，改在四月初邊了。長安酒可沽，且請消停茅舍住，聞改場期在夏初。生這是甚麼緣故？末為著安祿山有作亂消息，故此官家有事，把科場權遲一遲。為胡奴，犯洛都，待奏罷鐃歌賦鳴鹿。
副淨對生介如此說，我們來早了些，還去家中看看再來，何如？末功名大事，沒有個打回頭的道理。就在寒舍將就住一住，一兩月光陰，也是容易過的。副淨也說得有理。只是清清的住在這幾間房子裡面，朝日價「子曰」、「子曰」，這卻挨不過，還在有趣的處所踱一踱、耍一耍纔好。生笑介副淨老兄笑怎麼？想是笑小弟纔到這裡，就要閒遊，如此沒坐性的？生不是笑老兄，小弟有一樁心事。副淨笑介老兄心事，小弟猜著了。附耳介可是這個人？生大笑介瞞不過了。店主人，我問你：我昔年在此相會的女客華行雲在家好麼？
前腔行雲似舊無，別後琴心傍玉壺。末聞得雲娘自別了相公一心心只要相從，如今不當十分留客。他從良誓不渝，淡掃蛾眉思鳳侶，怎肯浪過橫塘學野鳧？合采蘼蕪，解珊瑚，來日呵，好重訪文君過酒壚。
輕風細雨濕梅花，驟馬先過碧玉家。
巫峽行雲長入夢，西施謾道浣春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