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桂林霜/第十九齣
第十九齣 客竄
中淨照前扮陳文煥，背包袱上
南呂過曲一江風歎飄零，匿跡同亡命，纔覺驚魂定。我陳文煥，與大興舉人孫成，同客馬公幕底。自甲寅相隨土室中，周旋四載。前者馬公闔門死節，我與孫君乘機逃出，連日藏躲孤墳、破廟之內，幸喜無人搜捕，意欲投一居停，將主人殉難情節，詳寫報呈，向撫蠻滅寇將軍兼廣西巡撫傅宏烈衙門投遞，求伊代奏，庶忠烈情形不致泯滅。這幾日孫君卻又抱病，愈加狼狽。受風霜，改盡形容，又變卻名和姓。小生扮孫成病容持𠌂上誰甘戀此生，誰甘戀此生，怕孤忠跡未明。合顧不得跋涉貧兼病。
中淨孝廉公，今日身子掙扎些麼？小生陳兄，我聞有一平樂進士袁景星，不受賊子偽職，被困在此，近日亦逃躲城北廣福寺內。我和你悄地尋着他，設一計較，逃出城外，方好奔到梧州，去求傅將軍作主。中淨如此甚好。行介
前腔瘦伶俜，共覓鼪鼯徑。風送茆菴磬。甚書生，周朴心腸，獨抗黃巢令。寺內有人麼？外扮袁進士上何來剝啄聲？何來剝啄聲？窺門不敢應，怕城南有賊搜亡命。
出見介二位是何等樣人？因甚到此？小生先生可是進士公麼？外問他則甚？中淨我等乃馬公幕客，避禍潛蹤，足下果是中郎，便可相依為命。外阿呀！莫非就是孫孝廉、陳文學否？小生便是。外快請進來，待我將門緊閉。閉門見禮介外文山上客，久著義聲。小生、中淨天寶詩人，夙欽介節。合今得相逢，不勝欣幸。外請坐。十二日，聞馬公在烏金舖罵賊甚烈，從死者二子九僕，其時兩君安在？小生、中淨先生聽啟：
繡帶兒同拘縶，甘捐首領，居然遁出秦坑。要將他死事根由，圖得個表奏分明。中淨在下將馬公事跡，寫就呈詞一紙，要往梧州軍門傅公處投遞。出紙介先生請看。外看介懇切詳明，不愧中丞知己。小生他公子世濟、世永，長孫國楨，俱在都中，不知父母結局，因此弟輩一面聲明開府，一面奔赴京師，要使臣節光昭，交情完密。偷生，漸離、豫讓思共逞。磨利劍，難加仇頸。外陳先生囊中是何書帙？中淨此乃馬公子手著《草帖》十二帙，在下特地擕出，恐遭兵火毀滅。外兩君真義士也。羨李翰于嵩並稱，保護這殉昭陵的蘭亭書聖。
小生先生大節凜然，不為賊污。弟輩十分敬服。外
前腔朝廷，養士氣文章德行，周全忠孝天性。笑群公爭戀榮華，幾人不愧利名。難得兩兄仗義，小弟當為鄉導。明日變服潛行，先到平樂，在舍間休息一日，從傜僮險僻地面，間道奔往蒼梧便了。偕行。疾風吹過知草勁。涉險峻，三人同命。中淨深感援引！弟輩追隨有托矣。傷老瘦哀哉杜陵！誰做得不分明的王維行徑。
丑扮老僧荷鋤上一堆香骨殖，幾個土饅頭。外和尚那里來？丑今早有兩位千總老爺，叫人擡了七個木桶、一十八個罎子，內中都是屍骨，借我寺後菜園掩埋。老僧幫忙已畢，打發他們散去，故爾出前殿去歇息。小生可曉是誰家死口？丑桶上各有牙牌，罎面皆拴竹片，說是馬大人的家眷。中淨可憐，可憐！丑阿彌陀佛。貞魂依淨土，善氣吐青蓮。下小生我等逃走時，屍橫內外，不料房、李兩千總，卻肯代為收葬，這也難得。中淨可同到後園一拜。外正該如此。同行介斜風轉破廊，薄雪埋空竈。蓬蒿列蟻封，上有寒鴉弔。小生、中淨淚拜介合
三學士火宅蓮花焰未冷，明年墓草迴青。中淨那大人、公子的遺骸，不知若個收拾？不能夠夫妻共穴雙眸瞑，倒做了雞犬齊仙拔宅升。小生盡室捐軀，異鄉埋骨，魂魄雖聚九原，兒孫不能一拜。真令人痛心裂眥也！同拜介麥飯紙錢何處領，慚雙客，不若兩個兵。
外兩兄不必過慟了，今夕且在此一宿，明早五鼓，各裝星卜之流，混出城門去罷。內吹角介你聽賊營中又早起更也。
尾聲晚鐘鳴，蒲團定。陳兄，可取出草帖來，待小弟展玩一過，借消長夜何如？中淨使得。合照龍蛇偷剪佛前燈，還只怕屋後悲風送鬼聲。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