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小忽雷/第二十六齣
第二十六齣 再逢陌路
搗練子生帶丑挑行李上餐野店，宿山橋，長安舊路轉迢遙，這幾日風塵人易老。
小生聞大唐開科取士，試期將近，辭過白公，來到京師。可憐故舊凋零，急切裡沒個棲身之所。奚童，趲行一步，前面覓個店房，暫住才好。丑看看日色將晚，那裡有店房可宿？呀，那邊一輛車兒來也。小旦盛妝坐車，老旦、雜扮內監隨上
懶畫眉按歌歸去鈿車遙，重整當年玉步搖。生那車中是一位宮眷，有兩個小內官擁護而行，且自回避。欲避介。小旦望見介路旁站得是梁相公。嘎，依稀認得舊豐標。生看介原來是潤娘！怎香車穩坐宮妝俏，問彩鳳何時上九霄？
小旦老身在晉王府中，侍宴才回。請問相公，到京幾日了？生適間才到，舍館未定。小旦老身在院中，奉旨教歌，不便款留。前在昭應坊曹家，是妾舊寓。請送君到彼暫宿一宵，再作道理。生喜介如此甚好！同行作到介。二監同車下。小旦與生相見。生且喜潤娘有此遭際，則小生四顧無依，如何是好？小旦這主人家名喚曹鋼，即先師曹善才之子。其妻穆興奴乃穆善才之女也。兩口甚賢，相公可以暫寓！向內介曹大哥快來！外扮曹鋼、貼扮穆氏上忽聞佳客至，倒履便相迎。見生介。小旦此位梁相公，是我十年舊識，來京應舉，欲借君家，權安行李，賢夫婦必是休卻！外好說！難得貴客光臨，只怕蝸居，有褻從者！丑背介好老兒，一團和氣！生記得故人獨孤太史山莊去此不遠，小生便可借居。則今晚在此與潤娘閑話，主人有酒，願沽一壺！外相公客中，愚夫婦自當沽酒相待，恕失陪了！同貼下。小旦相公大才，此番自然高中。但老身有句不知進退之言，可好相商。生潤娘有話，見教無妨！
皂羅袍小旦提起科名一道，怕文章無口，難近雲霄。近來晉王殿下，甚得朝廷崇禮，不日立為東宮。門下知音之士，往往弋取富貴。你若肯留心善譜《鬱輪袍》，其中自有通天竅。這曹穆夫妻呵，曾供內院，絲弦最高。似你聰明絕世，何不把宮商細調？相公在此，學成章律，老身便引見晉王，也不難。難道歧王宅裡，只許王維到？
生笑介潤娘差矣。那王維前輩，借《鬱輪袍》進身，至今為人所鄙，小生豈肯效之？
前腔此話遺人嘲笑。論男兒志氣，縱壑昂霄。我梁厚本平日呵，王侯縱肯布衣交，等閑羞赴朱門召。況那調絲品竹，伶官所操，怎比我螢窗雪案，詩書俊髦！小旦豈不知相公高致，但當今時尚在此，倒比登科穩些。生行藏任運甘懷寶。
小旦妾身聊以相試，相公立志如此，可敬，可敬！生小生此來，一者應試，二者有聘定閨秀，年正及笄，即欲上門求親。這小登科想是穩的。小旦這等可喜！外內云酒已沽來，潤娘可陪相公進來。俺兩口兒彈琵琶奉敬罷！小旦來了！
生故人夜話且盤桓，小生促膝燒燈道古歡。
生堪嘆世情都冷淡，小旦而今不似舊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