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小忽雷/第三十齣
第三十齣 落名榜外
水底魚兒生、小生、副淨、外俱衣巾考具上上苑槐黃，催人赴選場。紛紛舉子，誰是狀元郎？
生小生梁厚本是也。小生小生杜牧是也。外小生劉蕡是也。副淨老夫孫山是也。揖介。合今乃大和二年，恭遇皇上親策賢良，知貢舉官乃是平章裴老大人。想俺們負才的，有些僥倖，也不免席帽青衣，在此伺候！內掌頭號介。副淨列位年兄，青年飽學，高捷無疑！小弟孫山，衰邁荒疏，今日叨配，實切惶恐！生、小生、外自古龍頭屬老成，狀元定是年兄的了！副淨不敢！請教列位年兄：場中舊例，試題是詩賦論策。舉子們隨意對策，或作賦吟詩，各獻所長。請兄試言其志！外俺劉蕡情願對策！副淨對些甚來？
駐雲飛外詔策賢良，願進芻蕘感聖皇。當今呵，宦寺多欺罔，朝㝉皆朋黨。嗏，國是已乖張，羅鉗吉網。俺待直剖丹心，碎首君前抗，流盡長沙涕萬行。
生小弟所見，與劉年兄相同。副淨願聞！
前腔生錦綉全唐，藩鎮瓜分擾四方。祇為着閹勢堪倚傍，廷議無忠讜。嗏，厝火作薪殃，禍機潛釀。若不是掃盡刑餘，士氣何由壯？我便做折檻朱雲悟漢皇！
小生據俺杜牧看來，書生雖有長策，身居疏賤，明主未必見收。祇是作篇好賦，騙得功名到手，再作計較！副淨年兄說的是，請道來！
前腔小生司馬《長楊》，賦手猶堪號擅場。寫景能酣暢，述古多悲壯。嗏，便是好文章，主司稱賞！且待位列清華，慢把封章上，休犯時艱惹禍殃！
生、小生、外請問孫年兄，主意如何？副淨嘆介我孫山科舉過十七八次，可憐遭遭下第。策論、表判、詞賦，那一件不曾做到？都不利市。這遭若遇詩題，老老實實，只做八句詩罷！
前腔李杜門牆，詩律吾曾細較量。陶謝成遺響，元白今時尚。嗏，莫負好年光，盡情酬唱。捋鬚介試看我短白吟髭，都是捻盡重新長，要返中唐作盛唐！
內掌二號介
粉蝶兒末相服引各役上多士觀光，榜候天門開放。
下官知貢舉平章事裴度是也。聖上親策賢良，欽命老夫在此監臨。此番不用內簾，祇收卷進呈，憑皇上親定甲乙。你聽門外紛紛攘攘，舉子們候考已久，吩咐開門！內掌三號開門介。各號燈籠、生眾入院聽點、各搜檢畢，至於案前領卷，作歸號下。丑扮崔郾冠帶捧旨上簡拔孤寒伸士氣，興除利弊報君恩。下官禮部侍郎崔郾是也。奉敕充讀卷官。聖上親出試題，命下官捧到文場開讀！末跪介。丑念題介策題一道：《問治國安邦之要何如》。賦題一道：《阿房宮賦》。詩題一道：《曲江上巳》，七律一首。可散與各號知悉！末萬歲！丑下。末各號領題紙！雜扮號軍上領下。末我想朝廷大比求賢，真是聖典！則這些士子中間，幾人對策稱旨也呵。
瑣窗寒十年燈火滯寒窗，單靠着紙上陳言墨幾行。文韜武略，有幾個胸中藴藏，一般兒邯鄲學步，早魁金榜。也有真正高才，祇因不合時宜，致被黜落的。賈董策，反遭駁放！合淒惶！那文章定價在何方？全憑俗眼低昂！
內擊鼓掌號催交卷介。生上交卷介。末梁兄抱屈久矣，這次必然高第！生揖介。小生、外、副淨上交卷介。末眾舉子休散，且在棘門外聽候傳臚！下官束卷進呈去也。雜抱卷隨末下。副淨原來梁兄與裴公有舊，定然高薦的！生裴公豈徇私之人乎？副淨小弟八句詩，費了無限推敲，不知有當上心否！外小弟痛詆宦官策幾萬言，雖知不合時宜，落得淋灕痛快！生小弟所對略同！副淨伸舌介這也利害！萬一聖怒不測，豈祇於不中而已哉！小生小弟祇作了一篇《阿房宮賦》。眾請教！小生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副淨三向空畫圈贊介極妙，高中無疑！丑捧旨上，眾跪介。丑聖旨到來：『朕閱多士試卷，杜牧可稱第一，特賜狀元及第。其次，裴休、賈咸至孫山等二百名，各賜進士出身，袍笏冠帶，曲江赴宴。』謝恩！小生、副淨起換冠帶、鼓吹迎隨丑下。生呀，你看他們得意而去，俺又落第了也。外長嘆介咳，榜頭盡處是是孫山，劉蕡更在孫山外。好沒興也！
前腔我對堯階嘔盡肝腸，便金榜無名也姓氏香。生劉兄下第，若輩登科，能無厚顏！一任他名標杜牧，不過是孫山輩行！似俺堂堂國士，理應相讓。打瑁璪何須惆悵！背介我想昨夢裶衣人扶我上天，應在裴公薦我。卻被九頭人推落，決然是仇士良了。夢之響應如此！合前淒惶！那文章定價在何方？全憑俗眼低昂！
外他人雁塔已題名，生我輩寒氈依舊青。
外故國泥金猶盼捷，生曲江歸去守孤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