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拔宅飛昇/01頭折
頭折
冲末扮東華仙童上東華仙云
返本還元已到乾。能昇能降號飛仙。
一陽生時興功日。九轉週迴得道年。
煉藥須尋金裡水。安爐先立地中鉛。
此中便是還丹理。不遇奇人莫妄傳。
某乃東華紫府少陽帝君是也。秉天地混元之氣。運乾坤造化之機。久居丹臺紫府。金門玉房。瓊樓十二接丹霄。玉閣三千居海島。翔鸞舞鳳。白鹿玄鶴。宴群仙於三島瑤臺。謁王母於十洲閬苑。看桑田滄海頻更。任烏飛兔馳疾走。前者因為九洲都仙高明太史高明大使思凡。罰往下方。人世之間。託化成人。即許遜是也。除為旌陽縣令。道性尚存。貧道恐一時迷卻仙道。待他功成行滿。著真仙接引此人。返本還元。身朝紫府。位列丹霄。未為晚矣。無甚事。且回閬苑中去來。離遙天遊翫蓬壺。永長生出有入無。等待他功成行滿。駕雲軒飛上仙都。同下淨扮縣丞領淨外郎張千上縣丞云我做官人數年。斷事歪纏胡纏。被百姓偷了瘦馬。這兩日則騎門限。律令一些不曉。則要銀子銅錢。我每日憂愁思慮。為貪贓曉夜無眠。前日街上搖擺。孩子每打了幾甎。自家是這四川旌陽縣縣丞姓舒。是舒著手。字白要。我的行止。一分沒有。論我謅謊。其實無賽。斷事不濟。見錢便愛。歪纏胡纏。積年民害。近新來我這縣裡。新除了一個夾腦風知縣。姓許名遜字敬之。自從他到任來。每日則念道經。也好耍子兒。兀那外郎。你看那一夥拖欠錢糧的百姓。都在那裡。外郎云你前日要了他們十隻雞。兩疋絹。不曾與我一些兒。你還說哩。我都下在牢裡也。縣丞云你悄悄的不要胡說。等大尹來時。我們一發拿出來追徵他們。一壁廂擂動衙鼓。這早晚大尹敢待來也。正末扮許遜上云小官姓許名遜字敬之。乃許由之後。家眷四十餘口。祖居汝南武昌人也。後移居豫章。小官生於赤烏二年。我母夢金鳳銜珠。墜於掌中。玩而吞之。遂生小官。素愛弓矢。因為獵射中一鹿。不想此鹿隨墮一子。不顧其痛。則顧其子。小官感此一事。遂棄弓矢。回家攻習儒業。凡詩書經典。無不通覽。尤好莊老之術。小官與同道吳猛。得郭璞不老延年之術。小官遂往拜求。遍歷名山。志求仙道。後遇仙人丁義。遂得其傳。秘而自修。近於太康元年。本處官吏。以賢良方正。舉小官入朝。加為旌陽縣令。爭奈此處人民貧窘。百姓每拖欠下錢糧。前官卻將他下在縲絏之中。小官昨夜於縣衙後園中將瓦石點化為金。埋於地下。可以使用。有意的要賑濟這百姓每。今日陞廳。小官自有個主意。想俺這為官的。上不虧公。下不損民。方可為民之父母也呵。唱
仙呂點絳唇我文典通達。身居王法。心無假。名播天涯。理萬姓遵王化。
云據小官的心呵。唱
混江龍我則待山間林下樂清閑。養性度韶華。山中採藥。茅舍烹茶。數著殘棋消永日。幾杯村酒當流霞。我則樂平生求得無牽掛。早來到喧喧公舍。穰穰廳衙。
云可早來到也。張千報復去。道有小官來了也。張千云理會的。報的大人得知。有縣令大人來了也。縣丞云他來了。外郎我兒也。不要閑說一句話。我待一會兒。買兩瓶請你。張千。道有請。張千云理會的。有請。正末見科云大人。小官來了也。縣丞云大人來了也。請坐。大尹。你不知道。前日那些頑猾百姓。拖欠下許多錢糧。我前日一個個都叫來問他們上緊追納。支了你的買了酒肉燒餅喫了。還有未納的。今都下在牢裡。你怎麼斷這等事。正末云兀那外郎。你把那一行人。都與我律上廳來。外郎云理會的。張千。快拿將他們來也。張千云理會的。把那拖欠糧草的百姓每。一行都拿上廳來。眾百姓上云牢中一日勝如年。苦楚千般不可言。黎民被害心生怨。負屈含冤只告天。俺都是這本縣上納錢糧的百姓。因為本處大人。不肯愛惜百姓。大科小斂。苦害窮民。十分糧折支三分。俺百姓辦納不起。將俺都下在牢中。今日大人呼喚。再若似前拷打呵。可怎了也。見科張千云當面。眾百姓跪科正末云兀那百姓每。你有冤枉的事。你說。百姓云告大人得知。小的每是這本縣的窮百姓。將俺監禁在這牢中日久也。望大人憐憫者。正末云我試問你者。唱
油葫蘆莫不是水旱相侵田種乏。百姓云不是。今年風調雨順也。正末唱怎生來拖欠下。何因你不思量耕種作生涯。百姓云不是。正末唱你待要平將百姓相欺壓。則他這明明天理你全不怕。百姓云告大人停嗔息怒。小的每豈敢不思耕種。常言道大富由天。小富由勤。民以食為本。委實是本處大人。一年四季。下鄉踏青賞翫。避暑乘涼。馬草柴炭。都問俺百姓身上科斂。與了他便罷。若不與他呵。俺百姓每若上納錢糧來。鋪倉廒。鼠耗糧。百般苦拷。典男賣女。苦打追徵。望大人做主者。縣丞云你和他說怎麼。揀那大棒子。打著耍子。熱鬧衙門。正末云噤聲。唱則因您官又貪。和這吏更猾。把這些無辜良善平欺詐。因此上不得理生涯。
百姓云大人是小的每父母一般。俺這為兒女的。貧苦艱難。為父母的。豈不憂念。小的們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委實的難過。這錢糧怎生上納的。望大人與兒女每做主者。正末唱
天下樂他全靠著一畝桑田要種瓜。除此外無也波他。您將他沒亂殺。他每都下鄉來走的氣力乏。外郎云這個則說著縣丞。不干我外郎事。縣丞云怎麼下鄉去要你的東西。我若要他的一些兒東西。我家裡都喫爛山藥藥死了。不說你慢帳罷了。都像你。我這縣丞就餓殺了。正末唱我雖是念咒書。我雖然學道法。我可也不曾虧百姓家。
縣丞云俺叫將他們來。不成就放了他去罷。我看你怎麼斷他。正末云兀那百姓。你每拖欠下官府錢糧。難以饒免。都罰去本縣後花園中築理牆垣。您意下如何。百姓云若是大人免俺坐牢呵。小的每情願做工築牆去也。正末唱
那吒令您心中鑑察。後園中地下。不要您種花將鍬钁便拿。您可也莫推辭我權當助發。外郎云你著他去後花園中做甚麼。正末唱我須是准備著收拾下。您休辭身體疲乏。
縣丞云他都是些焦鬼。倘若走了。那裡尋他去。我則不管。隨你胡做去。正末唱
鵲踏枝你休要鬧交雜。我這裡自嗟呀。他須是版籍居民。怎生著他帶鎖披枷。苦懨在牢中痛殺。外郎云他若走了。我不管你了。正末唱我著他實丕丕甘受波查。
云張千。領到後園中做土工生理。築牆垣去。張千云理會的。領百姓下縣丞云你把他都放的築牆去了。那夥人識甚麼高低。倘或走了。我看你怎麼了。都是外郎和你認。外郎云干我甚麼事。都是你兩個。正末云不妨事。唱
寄生草不要你心間困。我著他力轉加。將稅糧一一遵時價。把窮民百姓收留下。不強似牢中苦楚躭驚怕。縣丞云牆也築不成。一准是走了的數兒。正末唱我著他黃金滿地眾人分。顯俺這為民父母添聲價。
外郎云我這裡且攢一兩張文書。看你兩個閑坐著怎麼。正末云是甚麼人。這等炒鬧喧譁也。張千領眾百姓拿金子上百姓云好了也。著俺築牆。鉋出金銀來。報知大人去來。張千見科云報的相公得知。有這百姓築牆處。鉋出許多金銀來。不敢隱諱。報的大人得知也。正末云為甚麼這等大驚小怪的。百姓云告的大人得知。方纔蒙大人台旨。著小的每後園中築牆去。小的每剛撅動土。滿地都是黃金。特來稟復大人得知。縣丞云老子也。早知道。我去做工也罷來。外郎云嗨。走了我一頭好買賣。正末唱
醉中天不要您相驚訝。將分兩莫消乏。云兀那百姓每。您肯將這金銀准折稅糧。你意下如何。百姓云告的大人得知。可憐見小的每。拖欠下許多糧草。受了無限的苦楚。並然的辦納不上。今日謝了大人。教俺撅土築牆。不想天賜黃金。俺自己也無福消受。情願淮折了拖欠下的錢糧。放您孩兒每還家也。正末云外郎。你與我收了者。外郎云我都收了罷。正末唱我著您父母團圓喜慶加。方顯我無虛話。縣丞云則怕是假的。你收了他的。怎麼。正末唱哎。您個不了事蕭何弄法。心懷奸詐。你待著他血淥淥弔拷綳扒。
云收了不曾。外郎云他都准折了糧錢也。正末云著那百姓各自還家去。百姓云多謝了大人。俺眾百姓今日個天賜黃金。准折了拖欠下官府的錢糧。將俺都疏放了。一個好大人也。端的是清似水明如鏡。上不虧公。下不損民。俺拜辭了大人。回家去來。數載錢糧未得完。大人恩念重如山。今朝無事還家去。方信官清民自安。眾百姓下縣丞云大人。這些窮百姓好造化。若不是鉋出這些金子來。都是打死了的數兒。若不是呵。這錢糧怎麼得完備。正末云大人差矣。俺這為官的。全要與民造福。豈可有害民之心也。縣丞云大人。你說那裡的話。可不道寧苦他。莫苦我。打死了百姓。干我甚麼事。正末云嗨。如今這為官的。不肯舉直錯諸枉。專一損害百姓。欺瞞上官。則今日小官棄職歸山。修養仙道。交與你印綬官服。小官告回鄉里去也。縣丞云你去了倒乾淨。我和外郎。也得些兒自在。大人。既然你要去呵。心去意難留。留下結冤讎。你去了罷。正末唱
尾聲我則索離公衙。辭官職心無假。專習演天心正法。咒水書符寶劍拿。休題著富貴榮華。外郎云你去了倒靜煩。正末唱您那裡莫喧譁。看的人似土如沙。縣丞云人說你夾腦。果然有些兒。好好的你做官便罷。怎麼走的去學道。你那裡受的那苦。你再回來可也惶恐。正末唱誰戀你滿目弓兵扶上馬。好著我心中喜加。便將這襴袍高掛。棄了這笑吟吟沈醉擺頭踏。
下縣丞云好一個夾腦風。不肯做官。棄了職事。做學道去了。外郎。你心裡怎麼說。外郎云休信他。一准不會管事。害怕了。跑了家去了。我說自家做知縣罷。俺縣令有些查哇。百姓錢不肯胡撾。把石頭點成金寶。不理民專弄術法。人都罵他夾腦。我也說他低答。為皮鬆不能管事。充縣令我且替他。若有人來告狀。賞他一頓磕瓜。縣丞云傻弟子孩兒。怎麼使的。你且不要家去。跟著我去花街柳巷喝酒去來。
許知縣真個夾腦。學修道往家便跑。
衙縣裡則我二人。儘貪贓則要金寶。
我和你同上秦樓。釅燒酒𠳹的醉了。
花柳巷任我胡行。冷鋪裡管情睡倒。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