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拔宅飛昇/02第二折
第二折
淨蛟精同淨蛇精上蛟精云
混海翻江作浪潮。張牙舞爪出波濤。
敢同巨蟒爭湖海。不忿蒼龍上碧霄。
喜來水定風波靜。怒後興雲起電雹。
損害生靈施惡躁。爭潭競窟逞英豪。
作怪成精裝秀士。滿身鱗甲怕人瞧。
腥風拂面施威勢。一心纏擾女妖嬈。
女子愛吾容貌美。嗨。我這身材則是水蛇腰。
吾神乃蛟精是也。這一位是蛇精。我生居水底。長在深潭。我將那五湖四海為家。九江八河為境。喜時風平浪靜。怒後洪水滔天。閑時走石吹沙。悶後摧林拔樹。臥時攔波當水。龜鱉蛇蟲為故友。魚鰕海獸是交朋。出潭衝塌江河岸。翻身振倒水晶宮。揣歪揑怪。常同曲蟮土中眠。諕鬼瞞神。每伴蜿蛇沙上顯。饑餐盡五穀田苗。渴飲盡三江四海。我是那多年的真怪物。害事的老蛟精。吾神久占鄱陽湖。萬里長江。誰敢侵吾半點。蛇精水面上睃趁者。但有過往的船隻。報與我知道。蛇精云上聖。你無有靈聖。放些大量。你喫不了的生靈。也與我每些兒喫。蛟精云我兒。你放心。等我喫不了的揣皮。嚼不動的懶筋。𠳁淨了的骨頭。我都留與你。無甚事。吾神且入湖中遊戲去來。
倚仗著神通變化。任諸人見了不怕。
怒時節水面上害人。我若饑了時㘔會蝦蟆。同下
吳猛上云
扮道修真結善緣。寧心養性悅參玄。
專行陰騭施丹藥。不望冲昇返洞天。
貧道姓吳名猛字世雲。乃濮陽人也。幼習儒業。仕吳為西安縣尹之職。生成天性至孝。專心慕道參玄。後遇異人丁義。授以神方。黃龍年間。天降白雲符篆。遂以道法大行吳晉之間。濟困扶危。祛邪斷怪。今隨吾師許遜授長生之道。煉九轉之丹。周遊天下。普濟蒼生。今大晉封疆。懷帝聖人在位。寰海煙塵永息。奈江湖水怪未除。今幸際永嘉六年。吾師遊方至於建昌州。隨路誅蛇戮蟒。斬魅除妖。廣行陰騭。救度萬民。令貧道在此等候。吾師敢待來也。正末領淨道童上正末云貧道許遜是也。曾在旌陽縣為理。因我一心好道棄職歸山。隨處雲遊。施藥救人。須索遊方。走一遭去。見科吳猛云稽首。正末云稽首。吳猛云小道在此久等多時。跟隨師父遊行天下。救度人民。想俺這出家兒的。要無罣無礙。無是無非。閑來遊山翫水。悶後瓦缽磁甌。倒大來幽哉快活也。正末云想俺出家兒人。觀野景對於青山。看落花臨於綠水。倒大來好清幽也呵。唱
商調集賢賓俺出家兒樂逍遙。自在隨處走。誰知俺仙家景最清幽。閑來在茅菴中高臥。醒來時瓦缽磁甌。俺出家兒無是無非。活計少無僝無僽。則我這志誠心委實無處有。道童云師父的道法。則聽的人說。我可不曾看見。在下小道。跟著師父數年。不曾傳一些兒道法與我。我道童早是聰明。自家心苗裡發現出來。頗知些兒修養。師父聽我說。若論出家。要一髼頭。二髽髻。三逍遙。四冠子。談妙理。習正道。改五形。存三昧。修真養性。跨鳳乘鸞。有詩為證。金丹功大。煉成不賣。喫到肚裡。飛昇雲外。掉將下來。跌破腦袋。師父。你可敷演一遍。在下小道污耳。外云是洗耳。道童云呸。是洗耳。正末唱習演的道法精熟。我將這心猿牢繫鎖。更和這意馬謹藏收。
道童云料想那三華聚頂。五氣朝元。也輪不著我。師父。你有甚麼障眼法。教我些兒。街市上哄人耍子。討幾個錢。買點羊肉喫。倒是養身之法也。吳猛云師父。小道想來。這世俗的人。則戀著奢華受用。豈知俺修行的大道也。正末唱
逍遙樂若把這神術學就。索強以在後巷前街。每日家閑茶浪酒。道童云不是徒弟衝撞說話。跟了師父許多時。那裡曾見你的手段來。我聽的人說你。你專一弄虛頭罷了。正末唱我經了那無數魔頭。潑性命千死千休。非是咱家誇大口。吳猛云師父。一自棄官學道。精進玄妙之門。永脫名韁利鎖。真乃道行清高也。正末唱若不是苦苦的追求。險將這成仙誤了。早是我急急的休官。纔把這世情罷手。
吳猛云師父。俺來到這鄱陽湖也。你看那滔滔綠水。滾滾清波。是好洶險的江面也。正末云你看這湖泊之中。妖氣冲天。不知是何精邪作怪也。道童云師父。敢是你身虛眼花。這兩日喫的蔥蒜多了。既不眼花。可怎麼見神見鬼的。有甚麼妖氣。你謅了這遭兒。再不要謅了。吳猛云這湖水瀲灧。內有毒氣冲天。未知是何等妖魅。在此作警也。正末唱
金菊香我則見湖中的妖氣晃人眸。不知是何物精靈在裡頭。吳猛云尊師。這湖中妖氣混水。腥風襲人。當可掃除。永為往來舟船之便也。正末唱今朝遇此難罷手。我與你須看個緣由。云憑著俺的道法呵。唱我將那妖魔邪魅一時休。
道童云好好的走著路兒。則說有妖氣。則願的這水淺處。鑽出個水蛇來。纏頭纏腿也。吳猛云師父。這妖氣定潛於水中。望師父舉慧眼遙觀。必見其像也。正末做看科唱
醋葫蘆我這裡向湖邊定目觀。吳猛云師父。端的是何妖魅也。正末唱原來是老蛟精在此處遊。吳猛云既是蛟精。未知他損害蒼生也不曾。正末唱則他那害人的心性最為頭。潑邪魔這番怎解救。吳猛云師父。則怕此蛟精神通變化。吐霧興風。師父。可將神鋒寶劍誅之。正末唱者莫他神通也那深厚。則我這劍鋒到處。我著您一時休。
吳猛云師父。此妖魔害民久矣。毒氣太重。看太上好生之德。可書一靈符寶篆。驅此妖魔。出水現形。方可擒之也。正末云道童。將過紙墨筆硯來者。道童云師父。你也夾腦風。在家裡便有卓兒。來到這半路途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人生面不熟。我著我那裡討這卓兒來。我扒在地上當卓兒。可不好。你施展使人罷了。罷罷。我去那廟兒裡。借那卓兒來。走走走。可早來到也。觀主。有卓兒借使一使。便還你。做掇卓科云師父。卓兒在此。正末云道童。將過卓兒紙墨筆硯來者。道童云兀的不是紙墨筆硯。正末做書符科云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爇虛空。心存帝前。今臣關召。動達九天。吾奉太上老君令女青元君律正一天師勑召直日神將。江河湖海顯應神兵陰顯威靈。速降真氣。入吾符中。速令蛟精出水。邪魅現形。若有違誤。申奏上清。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做書符科了云
道運先天炁。法用混元初。
靈符飛到處。山裂海波枯。
貧道書罷符也。吳猛。將此符擲於湖水之中。邪魅必然現形也。吳猛云謹領法旨。我將這靈符。撇於水面。兀的不湖中水滾了也。老蛟及早現形。正末云兀那水波分處。不是蛟精出來了。淨蛟精同淨蛇精上蛟精云吾神蛟精是也。正在湖中遊戲。不知甚麼人。丟下一張紙來。登時間把這湖海之中。變的如滾水相似。盪的我滿身都是撩漿泡。又沒處討黃花兒油搽。把些個鰕兒魚兒。跳的沒一個。似這等怎麼了。我如今和你躲上岸去。看是甚麼人。蛇精。你慢慢的纏他。吳猛做見科云師父。你看那蛟精張牙舞爪。上岸來了也。正末云兀那水波分處。不是蛟精出來了。見科云業畜你在此興風作浪。損害生靈。貧道望氣而來。業畜。你知罪麼。蛟精云原來是個道士。你好大膽。你怎麼滾乾了我這湖水。你敢要下元宵。你便圖了水錢。我可怎麼當。你若不退了這張紙呵。我張開這血盆也似大口。將你這個跳牆頭鑽籬笆偷蠟燭的油嘴。我直吸到我肚子裡。吳猛云兀那潑妖魔。俺尊師神通不可測。道法不可量。覷你個披鱗曲蟮。帶甲的泥鰍。到的那裡也。正末云這業畜好是無禮也。唱
後庭花覷你個潑邪魔怎展籌。你啖生靈性命休。蛟精云兀那先生。你休不識高低。你有甚麼神通。正末唱我恰纔將法力驅神將。蛟精云你不知我的性兒。正末唱量你個潑蛟精豈掛口。蛟精云你今日撞見我。是倒運了。正末唱我和你做敵頭。賣弄你光前絕後。蛟精云你不要說嘴。我不饒你。正末唱非是咱閑賣口。胸中的這怒怎收。把平生志氣酬。把平生志氣酬。
吳猛云尊師。和這妖精說甚麼。我掣出這劍來。潑妖精聽者。吾師這劍。指天天崩。指地地裂。你若肯歸於正道。再不許興風作浪。損害蒼生。復著湖海平寧。饒你一死。你若不歸降。我仗著這神鋒寶劍。將你碎屍萬段。你有何神術。敢來決戰也。蛟精云這個道士。且是一嘴好鬍子。把他這鬍子拔將下來。倒好結把髭髯戴。來來來。鬍子。你敢上來。生藥名則半夏。打破你那烏頭。撏了你那柴胡。不你領著附子我一頓打出你使君子來。吳猛云尊師靠後。我與這老蛟精交戰者。做戰科云業畜少走。吾非不能取勝。恐你妖血污刃。染壞這一湖碧水。若不及早受降。當來爾命。必死於此劍之下也。正末云不要走了這業畜。吳猛云業畜少走。趕科正末唱
雙雁兒哎你個無徒的精怪逞搊搜。看今番這一籌。我這裡步斗踏罡把符咒。看時間怎的走。片時間鮮血流。
吳猛云兀那潑妖精。喫吾一劍。蛟精云我娘也。我敵不住他。蛇精。我們跑了罷。走走走。同蛇精下吳猛云誰想揮一寶劍。斬不中蛟精。這妖精走了也。正末云走了這業畜也。更待干罷。不問那裡趕將去。吳猛云師父。非是徒弟劍揮不中。恐被妖血染壞這百里清波。我縱放妖魔奔走。徒弟隨師父尋蹤斬之。永絕湖海舟船之患也。正末云徒弟。跟的我追尋這業畜去來。唱
尾聲今日個遇老蛟將生靈盡皆救。吳猛云若不是尊師修行有感。道法高強。這湖水豈能平寧。這一方之地。永無患害也。正末唱除了這一方之地庶民愁。則我這出家心也曾用意修。吳猛云這妖精則在前面。俺跟蹤跡以追尋。望妖氣而斬首也。正末唱這蛟精也則在或前或後。我與這生靈屈死報冤讎。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