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蘇九淫奔/03第三折
第三折
外扮李四官上云
有名盛飯囊。綽號搭衣架。
受用還我來。村魯從人罵。
小子姓李名廷材字孟錫。濮陽人也。乃當朝尚書從弟。排行第四。人都稱我為四公子。幼年不曾讀書。性兒有些愚蠢。愛喫的是肥羊美酒。喜伴的是翠袖紅裙。閑常時一日沒表子。也過不的。近來死的死了。走的走了。沒奈何只當光棍。這些時越悶起來。方纔使人去請朱李二朋友來閑話。如何不見來。淨扮朱邦器上云小子名喚朱邦器。幼年常做不平事。長途打劫世人財。官司拿去相懲治。腿脡寧喫三十夾。牙縫肯唧半個字。如今年老無經營。人人道我是尋鬼。丑扮李邦問上云小子名喚李邦問。幼年事業都休論。氣毬馳徧濮陽城。風情占滿臨清郡。栽花種草可為生。宿娼賭博能消悶。如今年老無營運。人人道我是光棍。丑云哥哥。這名兒有些羞人。淨云兄弟。笑罵從他笑罵。咬嚼還我咬嚼。但得嘴兒油油的。肚兒圓圓的。管甚麼名兒不名兒。如今李四官請咱。咱去一遭來也。丑云李四官人。莫不是李長吉。他被小奴才纏的他掙掙的了。他如今也要幫人。咱如今尋他怎的。淨云不是他。是尚書乃弟四公子請哩。丑云原來是他。咱去來。做行科做相見科淨丑云不知四公子喚我二人。何處使用。外云我這幾日悶倦。要尋個有意思的人兒耍一耍。不知那裡有。二位敢曉的。丑云這幾日新官到任。十分利害。各店娼婦。盡趕走了。沒有甚麼有意思的人兒。外云我悶的極了。定要一個。淨云我想起來了。昨日老黃斷的那婦人。名喚蘇九姐。倒有些姿色。如今休在娘家。得他肯時。四公子與他弔個拐。倒也好。外云我也聽的這件事。只怕他不肯。煩二位尊兄。與他先講一講。丑云四公子是何等人物。我二人去說時。無有不成的事。淨云既如此。我每疾忙去來。同下旦上云
羅衫一段染秋霞。嫋嫋仙姬二八賒。
門外更無車馬至。惟餘風雨送年華。
妾身蘇九姐。自經官回家。又早半月有餘。并無一人來我家來。似這等虛度青春。如何是好。兀的不悶殺人呵。唱
南呂一枝花年光似滾丸。世事如拋豆。青鸞空自舞。紅葉向誰投。風雨僝僽。疾病三分陡。恩情兩處休。擔閣殺綠鬢朱顏。零落了鶯朋燕友。
云不覺七月已盡。八月將半。卻早秋分時候。冷冷落落。是好傷感人也呵。唱
梁州鎖離魂深沈小院。掩秋光寂寞重樓。一年好景還依舊。蛩音入戶。雁字回頭。飄飄葉墜。點點螢流。下珠簾不上金鉤。試金針漫補薄裘。這些時悶懨懨看青銅不待簪花。孤另另惜紅妝常如病酒。淚盈盈對蒼天空自悲秋。擔憂。忍羞。惡情懷無計捱昏晝。禁難禁受難受。我只怕明日黃花蝶也愁。好時光無計相留。
淨丑上云這是蘇九姐家。不免進去。做相見科旦唱
隔尾兒家門戶重重扣。春色緣何入兩眸。既相逢須把尊名叩。淨云小子是朱邦器。丑云小子是李邦問。旦云久聞久聞。久仰久仰。唱一個是絕高的雙陸。一個是馳名的氣毬。云二官人莫怪。我道。唱你兩個都慣向這煙花路兒上走。
淨云久聞九姐芳譽。未能親領清輝。今日得見。何幸何幸。旦云妾年幼無知。被人捐棄的人。何勞過稱。丑云昨日偶聞九姐被污。未審就裡。今日得睹芳容。足見九姐是個絕妙的人兒。他平白休了。敢是那王八弟子孩兒無福消受。旦云不敢不敢。淨云久聞九姐一手好琵琶。今日特來請教。小子亦當效顰。旦云正欲請教。做取琵琶彈科旦唱
牧羊關纖手落冰絃細。玉指翻牙品稠。撥相思偏上客舟。半月多土漫蛾眉。二指厚塵埋拂手。淨云怪道聲音不甚清亮。旦唱他待學商人只重利。我那教夫婿覓封侯。罷清歌一聲秋瑟瑟。入錦囊滿腹恨悠悠。
做絃斷科丑云絃斷了如何是好。旦云這個也容易。唱
隔尾得鸞膠指日還成就。取雉尾拂琵琶科淨云要這雉尾做甚的。旦云有用處。唱用雉尾閑時拂上油。丑云聽九姐彈了一曲。好淒慘人也。淨云聽九姐撥了一回。好煩惱人也。淨丑做哭科旦唱正是知音曲止知音奏。這一個淒慘的不收。那一個煩惱的無休。我只怕濕透了司馬青衫袖兒口。
旦遞琵琶與淨科淨接琵琶胡彈科眾笑科淨云小子有一事。未敢啟齒。不知九姐容我說麼。旦云但說不妨。淨云尚書乃弟李四公子。聞知九姐言談出眾。容貌不群。如今被污在家。終無再還之理。可不虛度青春。他要來相會一會。與九姐做個鋪牀疊被之人。不知九姐意下何如。特使小子二人來通問一通問。旦云惶愧。賤妾心下。正要尋個夫婿。但家本寒微。不堪上配公子。有辱大名。唱
罵玉郎我是個釵荊裙布尋常婦。羞殺他金妝束翠衾裯。高攀公子諧姻媾。丑云不當不當。四公子雖是貴人。九姐卻是妙人。他若能彀得九姐情願。頭上頂著你。旦云也不在這上頭。唱只要第一件體風流。第二件性溫柔。第三件心聰秀。
淨背與丑云科呀。這三件都索落脫了也。我且哄他一哄。與旦云這三件四公子都是有的。小子敢代保。旦云不知他要與奴家怎的。唱
感皇恩他還要兒女相偷。丑云不是這等。這等忒簡易了。旦唱他還要君子相逑。淨云也不是這等。這等忒瑣碎了。不敢相瞞。要與九姐弔個拐。旦笑云也罷。這事又不簡易。又不瑣碎。正是折中。若是如此呵。唱下甚麼問名財。喫甚麼通路酒。結甚麼打頭毬。若兩情相合。把萬事都勾。云我既不問他要這三件。我卻問他要那三件。都要他擔的起。丑云莫說三件。憑四公子力量。千百斤也擔的起。你且說那三件來。旦唱買一管畫眉筆。藏幾匣傅面粉。蓋一座跨鸞樓。
淨背云又索落脫了。我哄他一哄。淨與旦云這都是四公子餘事。還有妙處哩。旦唱
採茶歌那時節燭影下捧金甌。花帳底囀鶯喉。云你對那公子說。唱勝如他腰纏跨鶴上揚州。云我蘇九姐呵。唱再駕香車奔司馬。全憑你重修河道會牽牛。
淨丑云既然九姐許肯。我每去四公子行說去也。旦云起動了。改日容謝。淨丑下旦云蘇九姐早則喜也。誰想有這場好事。想昨日與唐國相相交。今日與李夢錫作對。是好風月也呵。唱
尾聲當日向月明花影把姻緣湊。今日遇蝶使蜂媒將盟契修。云我思量。這朱李二人。都不志誠。唱他每是沒星秤。沒梁斗。把情懷廝迤逗。將言詞廝引誘。不誠實。恐虛謬。云只怕四公子說過了。唱不風流。不年幼。性格頑。容貌陋。雖然非結髮偶。怎支吾日月久。驀地裡把春心還泄漏。那時節將他來再丟。把人來再求。蘇九姐呵敢向人前再出徧兒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