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棲霞說稗/儒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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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

全椒吳敏軒先生敬梓玉隨侍讀國對從孫,負雋才。雍正乙卯,以諸生舉鴻博,不赴。移家金陵,鳩同志築先賢祠於雨花臺麓,祀秦伯以下凡二百三十人。晚號文木老人。甲戌,卒於揚州,葬江甯鳳臺門花田。著有詩說七卷,文木山房文集五卷、七卷,俱未梓;史漢紀疑,未成書。據學誠丙辰日記,則詩說蔣春農宗海敘之,云:『不主門戶偏見。』按:先生與綿莊最交好。綿莊說經,亦猶是也。惟儒林外史五十五卷,閑齋老人敘在乾隆元年二月,則先生遊戲之作;而嬉笑怒罵,無不畢具。金棕亭國博兆燕教授揚州時開雕。風行宇內,翻刻不一。原書五十五卷,敘琴棋書畫四人畢,以沁園春詞結之;翻刻者妄增『幽榜』一卷,其詔、表皆取文集中駢語襞續為之,無理,可哂。庚申亂後,版燬。己巳,吳門書局有聚珍板大字本、氏重訂小字本;癸酉,上海申報館又有鉛字排印小本,並載上元金和跋,述先生行略。母為先生從兄青然徵君女孫,聞於母者如此。跋云:『書中杜少卿,乃先生自況。慎卿青然虞果行育德吳蒙泉培源莊紹先尚志綿莊馬純上全椒馮粹中遲衡山樊南仲明徵,字聖謨,一字軫亭句容人,著書四十餘種。武正字程文少保為年羹堯四老爹鳴岐甘鳳池牛布衣朱草衣權潛齋勿用是鏡茶餘客話東皋雜錄蕭雲仙某,趙雪齋某,隨岑庵某,楊執中某,提督申報館又有天目山樵評本,跋云:『即述學楊凱。』匡超人某,評本云云,似指盧雅雨嚴致中大位某殆指有恭,以其為東人而不甚通文理也。嘯亭雜錄瞿國狀元條即指翰林為郭長源,字時若江都人,雍正壬子解元。秋鐙叢話卷十六云:『長源入闈,一字未成。鄰號老叟以鼻釁盈卷,以文授,遂冠多士。』書中云:『發解云:「三藝無一字杜撰。」』蓋即譏其事。若全椒郭運青侍講肇鐄乾隆丁已進士,隨園詩話卷六有『詩雖工,氣脈不貫,其人殆不能時文者』一條。與此不同。余有達余有重某兄弟,中書某,朴山先生五子卓然之次子,字井九,殆其人。進士或指蕪湖陶西圃婁玉亭婁瑟亭桐城張廷瑑兄弟評本云:『溧陽氏。』韋思元某,沈瓊枝隨園詩話卷四所稱松江張宛玉高青邱集戴名世南山集。案:或象形、諧聲,或廋詞、讔語,若以間諸家文集細繹而參稽之,十得八九。丁辛老屋卷十二書吳徵君敏軒先生文木山房詩集後十絕,其八云:『老惟耽舊草堂,徵書一任鶴銜將。閒居日對鍾山坐,嬴得儒林外史詳。』注:『先生著有儒林外史。』足證跋之非坿會矣。葉名澧橋西雜記云:『程魚門為作傳。』先生子荀叔,號檆亭,以乾隆辛未南巡,召試,賜舉人中書,終甯武府同知,通勾股、歷算、等韻之學,兼工倚聲,著有周髀算經補注跋以為進士,誤;良郷縣滇行日錄玉隨國鼎崇禎癸未進士,官中書;國縉順治己丑進士。弟國龍崇禎癸未進士,官禮部主事。國龍康熙丙辰進士;康熙辛未進士第二人及第;崇禎壬午順天舉人。氏科名鼎盛,侍讀昆弟聯芳,可攷如此。而書中云慎卿是宗伯孫,則當為國龍後;特非禮部尚書,亦無狀元,無知贛州者,不免過於鋪張。又按書中所云太保,為張文和公少卿舉主撫內召禮侍,則為徐文定公詞科掌錄李富孫鶴徵後錄皆失收。近人茶香室續鈔卷十三疑之,殆以辭不赴故。雲晴川杜雲川向鼎商寶意季葦蕭李嘯邨莊濯江程魚門蒙泉—字岵瞻金匱人,丁巳進士,官遂安知縣,改江甯府教授。古柏軒文集卷三吳蒙泉詩集敘云:『兼工填詞。』青然以增生為王紘所舉,即代文定任者。青然詞科報罷後,登乙丑進士,官刑部主事。虛設人頭會一段,本太平廣記卷二百三十八桂苑叢談崔張自稱俠評本已載。它事亦多本古書刪潤成之,惜鄙人弇陋,不能一一疏證耳。


天目山樵評第一回:『七歲上死了父親。據朱竹垞擬明史王冕傳云:「父命牧牛。」不云「早孤」。』按:如本傳,則敘次不能一線,故云『父歿』,非誣先賢,亦非傳聞異也。


諸曁縣令』,據傳乃紹興司理高郵申屠駉


余忠宣墓在安慶西門外,不當云和州。』按:雲林和州學正,後人因有『謫和州、守墓』之譌。


『究竟王冕何曾做過一日官。』此亦竹垞傳贊語。


第五回:『每家兩石。俗書「擔」字作「[⿸𠂆⿱丶口]」,因誤為「石」。』按:『石』為量名,十斗曰『石』。漢書食貨志:『歲收畝一石半。』又粗布、皮革之數亦稱石。唐書張宏靖傳:『汝等挽兩石弓。』又水亦稱石。水經注:『河水濁。清澄,一石水,六斗泥。』又酒亦稱石。史記滑稽列傳:『一石亦醉。』又衡名,百二十斤為石。:『關石和鈞。』月令:『鈞衡石。』漢書律歷志:『石者,大也。權之大者。』今人亦呼十斗曰石,非『擔』擔亦俗字也。亦無『[⿸𠂆⿱丶口]』字,殆嘯山南匯人故。


第八回:『都道是江西第一個能員。陽明先生不聞乎?亦以為能員乎?』王惠事本子虛,此評可刪。


『自此更姓改名,豈即更姓為「郭」耶?王惠郭力父子事,汶上人,力長沙人,作者本寫得支離。』嘯山評似粘滯。三十八回又引李保泰嗇生文集胡孝子尋親記,為胡仲長


第九回:『大凡往那裡過,都要進來磕頭。史文靖曾任本江總督,故疑也。』按:文靖五子登科,著者:長奕簪,□奕昂兵侍,□奕環河東,其二俟攷。此云『不得早年中鼎甲、入翰林』,或影寫『環』字耶?評以為桐城氏,則文恪乃指文端,太保乃指文和。通政又是何人?觀𠧧臣少□名廷瓚,必不直舉其名也。


廿一回:『這時節不是你哭的事。』本吳志張昭孫權語意。


第二十六回:『升了道。既託名官,不當徑稱今制,此亦疏忽之過。』按:此等皆稗官家故謬其辭,使人知為非事。亦如西遊記事,託名人,而有鑾儀衛代官制;紅樓夢演國朝事,而有蘭臺寺大夫、九省總制節度使、錦衣衛也。江秋珊雜記嫌其蕪雜,亦未識此。此評可刪。


第三十一回:『此等說話,少卿安得而知之而筆之於書,然則此書非少卿所作可知。』按:此等說話,未必出自青然,安知敏軒不能自撰、自嘲?嘯山似為作者、評者所愚。下文:『是教他投王胡子,卻又牽連出奶公,無謂。』按:奶公定戲,少卿之父尚在,此語正關動前後文,不得云『無謂』。


第三十回:『隔著三間屋就聞見他的臭氣。』用南史蕭詧事。


第三十五回:『據綿莊志銘稱:「丙辰召試,有欲招之出門下者,正色拒之,以此不入選。」外史所言即此。』按:小倉山房無此四句,疑嘯山誤記它書。


『二子皆中進士。』按:述學別錄楊凱傳:『更名文淵,中進士。』不云二子皆中。嘯山亦誤記也。


『筮得天山遯』,用朱子事。


第五十三回:『斗大的明珠掛在梁上』,用默記李後主事。


青谿文集上宮保某公書,即文和


『凱風』一條,三家詩拾遺,應作詩瀋


『依僧寺,坐佛膝,映長明鐙讀書。』亦見王冕傳。此借入匡超人。釘鞋一段,本宋書劉敬宣傳姚園,即後來隨園。詩話又冒稱大觀園,則非。


蘇軾一條,本書影汪道昆事。


『不敢妄為些子事』四句,見輟耕錄,但改七律為絕句耳。


『耳白於面,名聞天下。』見孔氏談苑


片石居扶乩一段,本湖壖雜記,乃順治辛卯事。


『棋子聲、唱曲聲,易為天平聲、竹爿聲。』本堅瓠癸集袁于令事。


洪憨仙一段,亦本桂苑叢談李全皋條。


郭孝子噴嚏嚇虎,本朝野僉載諸曁人事。


『買通了道人,日日搬柴、運米。』亦用後漢姜詩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