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南西廂記(李日華)/第二十九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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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齣 良宵雲雨


供養引生上竚立閒階,夜深香靄,橫金界。瀟灑書齋,悶殺讀書客。


書當快意讀易盡,客有可人期不來。小姐着紅娘送來緘帖兒,約今晚成事。這時候不見來,敢又是說謊了?正是:人間良夜靜復靜,天上美人來不來?


臨鏡序彩雲開,月明如水浸樓臺。風弄竹聲只道是金珮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意孜孜雙業眼,急攘攘那情懷。倚門兒,待只索要呆打孩,青鸞黃犬信音乖。


小生一日十二個時辰,無一刻放下小姐。你那裡知道呵,


前腔昏昏情思眼慵開,夢魂飛入楚陽臺。早知道無明無夜因他害,想當初不如不遇傾城色。小姐這早晚還不見來,夫人行料應難離側?是冤家有些不自在?小姐,若這一遭不來呵,安排害,准備擡,異鄉強把茶湯捱。


貼抱衾枕同旦上姐姐,你在這裡站着,待我敲門。開門!開門!是誰?是你前世的娘!小姐來了麼?又不得來。若不來,你就替替。張先生,放尊重些,休得驚了小姐。且接了衾枕過去。生接介是。不敢。張先生,看你如何謝我?小生一言難盡,惟天可表。當效犬馬之報。生見旦,跪接介張珙有何德能,敢勞神仙下降。請起來。


羅香令先前見責,誰承望今宵歡愛!着小姐這般留心,我張珙合當跪拜。小生又無潘安貌,子建才。覷着可憎模樣,不勝感戴。小姐,只是可憐見我是孤身客。


前腔我見你多愁多害,其實難捱。只因你廢寢忘餐,可憐到十分不快。虧你真心耐,志誠捱。小姐的心迴意轉,張先生,你否極泰來,這其間留得形骸在。


妾千金之軀,一旦棄之。此身託於君子,勿以他日見棄,使妾有白頭之歎。小生焉敢如此。你兩人進去睡罷。我去看老夫人醒也未醒?生、旦擕手介雙雙擕素手,款款入書齋。下。貼弔白你看張生好歹!他兩個公然進去了,徑不理着紅娘。教我獨自在此,好悶人也!


十二紅小姐小姐多豐采,君瑞君瑞濟川才,一雙才貌世無賽。堪愛,愛他每兩意和諧。花心採,柳腰擺,露滴牡丹開,香恣蝶蜂採。一個半推半就,一個又驚又愛;一個嬌羞滿面,一個春意滿懷。好似襄王神女會陽臺。一個斜欹雲鬢,也不管墮折寶釵;一個掀翻錦被,也不管凍卻瘦骸。今宵勾卻相思債。張生當初許說,事成之後,築壇拜將謝我。如今兩個擕着手兒,竟自去了。更不管紅娘在門兒外待,教我無端春興倩誰排?只得咬定羅衫耐。咬衣並足介猶恐夫人睡覺來,將好事翻成害。將門叩,叫秀才,莫耽餘樂惹非災。輕輕叫,叫小姐,忙披衣袂把門開。看看月上粉牆來,莫怪我再三催。


節節高生、旦披衣上春生滿敝齋,暢奇哉,渾身上下都通泰。無聊賴,難擺劃,憑誰解?魂靈飛遶青霄外,只疑還是夢中來,愁無奈。今宵同會碧紗廚,何時重解香羅帶?


前腔花陰下蘚階,楚陽臺,襄王雲雨今何在?重歡愛,歸去來,何時再?乍時相見教人愛,霎時不見教人怪。合前


尾聲風流不用千金買,賤卻人間玉與帛。小姐若不棄小生,跪介是必破工夫明夜早些來!


紅娘,我和你回去罷,怕夫人醒來尋我。張先生,且喜!且喜!你如今病醫好了麼?謝紅娘姐。我病已去九分了,還有一分未去。這一分如何不去?這一分還在你身上,紅娘姐不棄,一發救了小生這一分,何如?呸!扶旦下


未了相思聽曉雞,匆匆小玉又催歸。
西廂早是東君耍,共樹桃花各自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