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南西廂記(李日華)/第三齣
第三齣 停喪蕭寺
末上一夜霜風彫玉芝,蒼生失望士林悲。空懷濟世安民略,不見男婚女嫁時。小人崔相國府中院子是也。俺相國棄世,老夫人扶柩回歸博陵。豈料風塵道梗,不能前進。此間普救寺長老法本,乃是俺老相公剃度的,又是鄉親故舊,因此借寺側西廂下,暫且避亂停喪。家眷只有小姐鶯鶯,年方一十八歲;舍人歡郎,纔學讀書,未諳家事。老夫人治家嚴肅,不用雜人,外事只有老僕,內有侍妾紅娘。近今時世惡薄,不免在此照管。道猶未了,夫人早到。
金瓏璁老旦上博陵尋故壟,何時可卜佳城?經此地歎伶仃。貼上風塵迷淚眼,雲樹隔歸程。淨上奶奶,你愁鬢漸星星。
鷓鴣天老旦憶昔夫君在省臺,商家鼎鼐用鹽梅。金蓮燃夜歸書院,玉珮朝天上殿階。 登極品,列三台,紫泥封誥玉箋裁。如今骨冷家鄉遠,母子飄零事可哀。
紅娘,如何不見小姐?叫他出來。貼小姐有請。
前腔旦上窮愁何日盡,靈臺無種偏生。奴自省少曾經。曉來扶病起,消瘦步難行,有召出簾楹。
見介。老旦孩兒,你為何垂鬟接黛,雙臉銷紅?旦母親,迢遞扶喪出帝州,思親懷土淚盈眸。那堪草動風塵起,難數重重疊疊愁。老旦孩兒,你父親在日,執掌朝綱,誇一時之富貴。如今停喪旅邸,受無限之淒涼,好生傷感人也。旦母親,且自消遣則個。
黃鶯兒老旦夫主喪京中,守孀居途路窮,娘兒孤苦誰承奉?淒涼萬種,關山幾重,恨不能扶柩歸先壟。合梵王宮,重門晝掩,血淚灑杜鵑紅。
前腔旦無語背東風,望河中路未通,玉容消瘦緣愁重。椿庭命終,萱堂運窮,歎一家飄泊誰堪共?合前
琥珀貓兒墜貼今來古往,富貴事難同。興廢渾如一夢中,停喪蕭寺且從容。合悲痛,須有日還鄉,再整家風。
前腔淨當初從宦,快樂實無窮。不意先君祿命終,扶持旅櫬寓蒲東。合前
老旦孩兒,我有兩件事與你說。汝父存日,將你許與侄兒鄭恆,以此附書回去,著他來搬喪就親,至今尚未見到。如今停喪在此,待要修齋做些法事,追薦你父親如何?旦父親忌日將臨,正宜追薦纔是。老旦紅娘,你去對長老說,涓取好日,做些功果,追薦相公便了。貼只有一件,老相公在此停喪,雖無金椁銀棺,也有珠襦玉匣。如今薦拔幽魂,不若早歸安厝。
終南玉碗出塵沙,千載魂驚塞外笳。
爭似鐵腸賢內相,只將清夢託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