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鄉記/第二十八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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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齣 癡病禱何為


縷縷金子墨卿及毛四友上知交會,故友探。聞知花月夜,病喃喃,底是傷情重,不勝悽慘。況炎天暑氣和山嵐,應他圍帶減。


子墨兄,俺四人與烏有兄醉邑回來,不想他東牆窺瞷,頓生傷感。昨日奴星來說,又道他遣興山房,夜間着魅。俺特地約來相看,隨即着人請李半風先生與他看命,扁又鵲先生與他醫藥,還未見來。我每先到,可便進去。入介奴星那裡?


生查子奴扶生上癡病怪煎淹,木魅驚心膽,誰更叩茅菴?怕復山魈探。


呀,是子墨老爺和毛家四位相公到此。烏有兄,久違了!怎醉鄉回來,不過我一望?因匆匆心事未寧,不得走候。好幾日前遇着奴星,說兄出來遣興;昨市中遇着他,又道老兄夜遇山怪,陡發寒疾。長兄這病的根腳,怕還是東牆下起的?生搖頭介不為此!不為此!老兄,我輩讀書人,七尺之軀,重於泰山,凡百事須用排遣。


馬蹄花墨眾七尺奇男,要把風雲事業擔。索似那冰心玉質,霞韻煙姿,秋月寒潭。花情柳思莫深貪,雲蹤雨跡須輕斬。祇為伊芳緒多牽,惹將來木客餘談。


俺已着人請李半風為君看命,隨請扁又鵲與兄診脈,敢待就到也。老兄,我這病還須得僧道禳解方好。這等,我再去請空禪師來禳解便了。俺暫此相別,又來過看。笑我朋情重,嗔他花思迷。共毛眾下官人這病分明是牆角起興,還要瞞着他每做甚?莫要多說!憑几介


縷縷金春夢婆上啼黃鳥,結野蠶,深山花露水,濕衣衫。笑措大多風韻,偏多傷感。想流涎祇為那人饞,情懷忒煞淡。


自家春夢婆是也。聞得烏有郎醉鄉纔返,便去偷盼東牆,因而山舍遣情,轉生愁病,妾身特地過來一望。兼之前日莫夫人亦有許可之意,并此達知,聊寬癡想。你看好清幽的山舍也!奴見介呀,卻又春夢娘來望了。莫要驚動。郎君,萬福了!有勞春娘,許久不相見了。素承你清盼,時時在念。聞你醉鄉纔回,正欲過探,不想你又貴恙在此。郎君,這病是怎的起?怎的起?東牆張來的!是了。郎君耐心,那人家有你的意思了。誰說的?前日我到他家,望望老夫人。他老夫人極稱郎君才思,道老相公亦加稱賞。我便把焉小姐婚事一談,他並無推阻之意。郎君,你且將息貴體,此事妾當圖之。


馬蹄花珍重青衫,香粉餘情莫太酣。似你才華燦爛,性格風流,體態巉巖,良緣終有不須饞,嬌花已分憑君啗。好寬心着意前程,俺順風兒再報窗南。


郎君珍重。妾身暫別,又來探你。有勞了。那家若有消息,幸即達我!知道了。不須頻囑付,應笑太纏綿。相公說着焉小姐,就新鮮了好些。我不耐煩,且扶我睡着。又裝腔了。


縷縷金扮李半風、扁又鵲同上流星准,藥性諳。淳風抵一半,會高談。扁鵲從來少,如今是俺。待兩家商議莫相讒,黃金儘意攬。


自家李半風是也,課命絕靈。自家扁又鵲是也,丸散最妙。俺承子墨公分付,道知友烏有生臥病山莊,着俺看命下藥。來此已是,不免徑入。咳嗽介奴出見介二位可是李、扁二先生麼?李、扁我每正是。相公那裡?相公在廳上臥着,二位請進。入介生見介這就是李、扁二位先生。有勞了。且勞半風先生為俺一看八字。請道尊造來。丙子年、十二月、十九日、卯時。李排介丙子、辛丑、癸卯、乙卯,好八字!水向東流,才情如海。只是立位卯宮,目下水孛照入,是以數分啾唧。但喜主星守命,又値而今季月,土能剋水,保無大晦。先生莫怪我說,紅鸞弔照,浮沈作攪,這病還從花柳上起的。好靈先生,一些也不差!休胡說!先生再替我看看婚姻何如?烏有兄,讀書人不問功名,倒問婚姻?功名我所自有,所不知者,婚姻耳。聽學生道來。


馬蹄花臺曆深參,只為浮沈攪不堪。況復紅鸞照入,太歲當頭,官煞相貪。喜火然天蠍勝恩擔,更身居閒極無凶犯。問功名早晚龍頭,論婚姻即漸鸞驂。


有勞了。敢請又鵲先生診脈。扁診介先生,細看貴恙,左手心脈有邪,右手尺脈相火又動,須要降心抑火,始得貼然。這先生一發不差,近來真是動火得緊!生喝介老兄,聽學生道來。


前腔岐伯餘談,火屬心經苦不甘。只為命門扇動,虛火炎浮,脾弱生痰。就中燥濕用天南,更兼薑製和牛膽。若教伊益志忘懷,只一味遠志無貪。


先生保重。細看貴脈,當有勿藥之喜。生輩且別了。有勞二位,容日相謝。李、扁一醫與二命,五分和一錢。


縷縷金扮空禪師老僧執杖,徒眾樂器上曹溪印,林壁參。西來甚底意?吾道南。一物原無有,利刀揮斬。那儒生不免會癡貪,《華嚴》索與懺。


貧僧空禪師是也。烏有生空山着魅,子墨卿請俺祈禳。來此已是,索與禳解便了。進介呀,這病兒都則蝦蟆和尚起的,又一潮來了!莫胡說!這是空禪師,法力高深,可消怪疾。烏有兄,貧僧稽首了!聞先生荒村着魅,因而有恙。想來先生情境有餘,因此諸緣作祟。好與貧僧一禮法王,借伊慧照,還諸非想非非想,庶悟無明無無明,先生可隨俺禳解者。眾僧動樂器三次,生隨空三拜介


雙調江兒水如來賜覽,龍天同鑑。這烏生情勝被花妖瞰,敬虔心頂禮拜伽藍。把法輪盡探,諸魔盡芟,還彼原來寂感。


前腔大師宣梵,愚生披膽。問三生夙世怕姻緣賺,敬通情旨啟瞿曇。


先生,貧僧且別了。眾緣俱是幻,大夢總非真。共徒下我今日雖覺稍可,終未脫體。想來此病,醫禱所不能為也。倒請俺毛家四友一談,轉醫好了,也未見得。奴星,明日可請他去。


餘音多般醫禱仍難減,還仗咱文友清談,諒勿藥收功爾輩堪。


多情多病日淒淒,藥石何當一念迷?
也識文房佳友在,清談應得勝哀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