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雙忠記/第三十一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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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齣 魂歸


破陣子老上唱兩鬢蕭蕭似雪,一身憔瘦如柴。旦上悠悠遠客勞清夢,種種窮愁惱素懷。何時得放開?


菩薩蠻老云東風吹綠王孫草,高堂慈母空垂老。旦云黃犬信音無,愁看屋上烏。老云邊寨撩亂久,此際知安否。旦云寂寞度芳春,妝臺堆素塵。


老云媳婦,孩兒在邊上,竟沒個音信回來,好生悶殺人也!旦云山川險阻,來往人稀。想只在目下有信回來,勸婆婆且自寬心。


金瓏璁貼扮鬼魂上鶴歸遼海遠,舊時城郭依然。遭折剉,受熬煎,一身腥血染。魂魄得到家園,須歛衽拜堂前。


老云呀!媳婦,你回來了?


哭相思眾唱自從與我孩兒出去,誰知你獨自回歸。


老云你丈夫怎不與你同回?貼云邊塵撩亂,未得回歸。旦云妹子,你與何人同回?貼云奴家獨自回來。


紅衲襖老唱莫不是你夫妻情分乖?莫不是少殷勤他便不瞅睬?莫不是女工針指忒倦怠?莫不是牝雞晨鳴構禍胎?莫不是語言兒忒恁快?莫不是心性兒忒恁歹?隔着千山萬水也,婦人家怎得來?


前腔旦唱你敢是買輕舟臨水涯?莫是你駕香車離邊塞?為甚麼愁山蹙蹙橫眉黛?為甚麼淚點盈盈落粉腮?為甚麼意沈沈口倦開?全不似去時聲語欬,直恁的意慘情傷也,這啞謎藏頭不易猜。


醉羅歌貼唱丈夫丈夫蒙相愛,誰想誰想遇荒災。協守睢陽障江淮,竟沒糧儲在。城空食盡,兵圍怎解。飢餐鼠雀,又無可奈。卻將賤妾來烹宰,生人腹做了長夜臺。奴家今日回來見了婆婆姐姐呵,卻似月明千里鶴歸來。下介老、旦驚倒介丑上慌忙介


香柳娘丑唱叫夫人奶奶,你的靈魂何在?可憐老婦無人看待。你家緣蕩廢,家緣蕩廢,無鈔買棺材,一時難布擺。嘆無人做主,無人做主,你的孩兒未回,只索䦛。旦醒起介


五更轉旦唱我丈夫忒毒害,不思恩愛,無端把他、把他烹作醢,致使冤魂成精怪。念我婆婆老病,身難禁捱。妹子,你的音容杳隔,杳隔知何在?若要與你相逢,料今生不再。老起介


前腔老唱事到頭出無奈,把鴛鴦生打開。鋼刀剖破、剖破合歡帶。直待來生,填還你恩債。連理花正開,又被風吹敗。吾兒被陷、被陷睢陽寨,國破家空,人離業敗。


丑云大夫人且扶老奶奶到後房安息安息。正是:極力扶持保命身,莫因懷抱老精神。旦云果然勢敗奴欺主,正是時衰鬼弄人。下介丑吊場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方纔老奶奶被鬼魂驚駭,扶在後房死了。大夫人又因哭他婆婆也死了。大官人雖然做了幾年官,全無一些宦資,如今棺木也無錢買。我想起來,做官與朝廷出力,官府理應助葬。不免到縣裡報一聲。正是:心忙報官府,事急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