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黨人碑/第十五齣
第十五齣
點絳唇末扮頭目上鐵騎金符，人龍虎將，分前部，疾捲軸轤，萬仞銅垣破。
虎寨崢嶸神鬼驚，談兵北斗墜天門。蒼龍吸水沾兵渴，烏鵲成橋渡將行。自家河北田大王帳下頭目官是也。奉大王將令，指日要騷擾中原。因軍中缺少一員謀士，已曾着先鋒到長安，徵聘劉打笤到來，同贊軍務。大王已築下高臺，只等他到來，即拜為軍師之職。你看各營早膳已畢，大王想必陞帳，只得在此伺候。
前腔淨扮田虎，二生、副、末、三旦、外小軍上地接輿圖，山連天府，雄心助，燦爛皇都，指日為民父。
天與人歸意氣揚，斬將劈寨逞豪強。圖王定霸平生志，一統山河帝德彰。孤乃田虎是也。只為朝廷寵用奸邪，民不堪命，群雄四起，爭踞一方。如今王慶坐據淮西，宋江義結山東，方臘撫有江南，俺乃稱尊河北。孤家趁此人強馬壯之日，欲打幾處州城。因軍中缺少一位參謀，贊理軍機，為此不敢輕動。聞得長安城外有一劉鐵嘴，打笤無不應驗，我已差先鋒狄能前去，徵聘他到來，一同贊參軍機，凡有破城打州之事，問他打笤而行，諒無差娛。正是：臥龍三請賢能士，扶漢安劉鼎足分。副上先鋒進，狄能打恭。淨徵聘之事如何？副奉大王將令，劉打笤已聘到了。淨聘到了？請進來。副得令。請先生進去。丑哎，個出事務亦勿好哉。你害得我好苦情嗄。眾吆喝介丑阿呀，阿呀，還喫得吆喝來。作跌倒，眾扶進介淨先生請起。請起，作揖。丑此事這勿直個哉。你們要我唱喏，你們都來抓，倒來湊了我罷。淨扶了劉先生起來。末扶丑作揖介大王爺爺。淨看坐，過來。丑跌笤是立子跌個。淨坐了，有話。丑坐介淨先生，咱本中原武弁，殺人避跡江湖。因見蔡京設應奉局，在蘇杭採辦寶玩，我想起來，俱是民脂民膏，因此中途劫奪，遂奔河北。蒙眾軍推我頭領，哨聚山林，養成甲士十萬，虎將千員。今欲打入宋室，以圖大業。奈孤智愚才淺，不堪掌握兵機。欲求先生鬼谷之才，濟民於水火，因此不憚千里，有屈大駕，願叨弘教，幸勿推卻。丑笑介丑你在那裡說些什麼？淨我對先生講，丑這也好笑個哉。等我拿了笤跌在地下，待我問你那裡用的，然後好講。怎麼先生那裡白嚌白嚼，鬧熱蓬生，真正是強盜性格哉。淨還是打笤？丑勿是打笤，做𠍽個？淨請先生做一個軍師。丑且住了。什麼叫做軍師？淨就是劉備聘諸葛亮的故事了。丑要我做一個諸葛亮麼？淨正是。丑這等說，門角落裡讓我登在那裡就是了。淨這是怎麼說？丑門角落裡諸葛亮哉。淨休得太謙。丑哎，大王差矣。我本生來一介小民，兩塊窮骨，目不識丁，手又不能拈筆。自幼讀得一本關王經，並非張子房的秘訣；念得兩行鬼谷數，又不是黃石公的奇謀。四片筊笤，當不得諸葛亮四輪車輻；一扇牌子，那裡是姜太公一根釣杆？青龍白虎，朱雀勾陳，出口難消六韜三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入耳豈是五令三申？排下打卦圍場，豈堪走馬演武；討來卦錢微細，那供得行竈軍需？發令自與行人家宅不同，談兵難向求財謀望酷肖。招兵買馬，豈能即是添人進口；殺人放火，那保得大象無妨？將臺上用我介一個乾癟老老。作跌地介勿好哉。淨這怎麼說？丑天井裡讓我做子個鱉殺大王罷。淨不要如此，快扶起來。眾將官，軍中取金道冠、大紅八卦法衣來，與軍師穿了。吹打介淨如今就是軍師了。丑大王，你怎麼把我這樣打扮起來？還是謝土？還是淨宅？淨請軍師登壇，待孤家拜付印劍兵符。眾扯丑登壇介吹打交印介眾眾將官叩師爺的頭。丑你們都是什麼重新，敢是拜節的麼？眾請師爺發令。丑怎麼，就要發令了？眾正是。丑我到也好笑。真正活剝牛皮慢鼓打，一味生做。叫我發𠍽令？不要管他，我今竟把笤裡的經念答去罷。請了，列位佔了嗄，來哉。叫眾將官。眾有。丑咦，到也好。
滾繡毬與我按着左青龍右白虎，眾得令。丑前朱雀後玄武，眾得令。丑，那螣蛇動處休要走，朱雀臨門百事無。定國安邦，皆由子孫旺相；斬關破隘，必定有父母爻扶。應世相生，那怕他銅垣鐵壘；日辰生剋，實主有損將亡徒。眾請問師爺，先打那一處地方？丑打刼今夜且罷子罷。淨不是。問軍師，今日興兵，先到何處去？丑我如今還請家師出來問他。跌笤介眾將官，眾有。丑馬到成功，利在西北。
淨利在西北，是關口山陝地方了。眾將官，師爺有令，就此發兵前去。眾得令。
沽美酒合只見前營移動，不覺又是右營忙。丑這是那三聖聖，又是三陽陽。眾眾兒郎，一個個身披短甲，手挽雕弓，捱捱擠擠，都去鬧城牆。丑怎麼陽陽陽，以麼聖陽陽。眾又只見眾兒郎，打歪歪左右兩隊分，丑又是三聖聖，又是三陽陽。眾又聽得馬兒嘶嘶嘶，車兒伊伊伊，炮兒烘烘烘，鼓兒咚咚咚，奔兒奔的奔，醺兒醺的醺，都是一班歪賴軍。丑以麼陰陰陰，聖聖聖，以麼聖陰陰。眾見一座府道城池，銅垣鐵壁，金石銀磚，高似青天，堅如翠嶽，也要打破麼不留停。丑這是聖聖陰，陰聖聖。眾又只見旗門之下，相持廝殺，鞭來鐧當，鎗去刀迎，一來一往，斬幾個倒運娘。丑以麼陽陽陰聖聖聖，以麼聖陽陽。
醉太平眾賴軍師助我威，鷹揚奮武，顯得個綸巾羽扇指謀謨。那怕他拔山舉鼎夫，那怕他陸地行舟伍，與宋家做一個新跋扈，與宋家立一個新帝都。丑這的是陽聖陰、陰聖陽的笤訣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