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萬里圓/第十二齣
第十二齣 跌雪
淨上
梁上稱君子，山中叫大王。
若無財共寶，棍下便身亡。
自家，撫州狀元嶺上一個剪徑的好漢賈老虎的便是。你道為何叫做賈老虎？我這山中老虎最多，過路的那一個不害怕？被我躲在半山中，瞧見單身客人到來，就霹靂一般高聲喊道：「虎來了！」饒你就是鐵漢，也唬得他骨軟身癱。那時我就戴上虎頭趕出，劈頭一棍，那人動也不敢動，憑他多少貨物，取了就走，豈不是個乾淨生意！當初一日也做幾樁，如今年歲荒亂，行路的也少，舊年生意淡泊，勉強過了殘年。兩日賭得精光，今日出來發發利市，不想又遇這等大雪，那裡有人行走？不如回去罷。且住，倘有客商悄地經過，道是雪天定然沒有剪徑的，亦未可知。我且躲在樹林中見機而作。正是：
不將辛苦意，難近世間財。下
傾杯芙蓉生，包、傘，斜着裳上阿喲！一天風雪泣窮途，退下阿呀，好難行也！欲進難移步。退下、手作冷、看阿呀，好大雪嚇！三角縮頸走兀的不餓殺蘇卿，阻殺韓文，臥殺袁安，凍殺林逋。發顫，住，白小生黃向堅。在許灣客店過了除夜，歲朝就要起行，只因雨雪連綿，主人家再三挽留，一住五日。前日辭別出門，天氣晴朗，行了兩日，到得撫州界上了。阿呀，阿呀，又是這等大雪！左右換你看山路崎嶇，風雪又大，寒顫好難行走也！唱可憐我大抖沾衣點點寒侵骨，滑退阿呀，撲面星星冷咬牙顫剝膚。內淨虎來了！生跌、即起嚇，虎嚇！阿呀，救人嚇！唱心驚怖，聽聲聲有虎。救人嚇！閃得人上天入地路全無。
生倒，淨上、打生、剝衣包下。生起呆看，兩邊將裙遮背介、抖阿呀，可憐嚇！又不知是人是虎，把我行李衣服盡行搶去。風雪又大，如今我前不巴村，後不着店，止剩得光光一個身子，可不要凍死了！呼手咦，還好哪，只剩一把傘兒在此，撐着他勉強挨過嶺去再作道理。掙起又跌、掙起又跌好苦嚇！
普天顏回我手抖手癵𤷄、形如踞，浪阿唷！足趔趄、行還僕。阿呀！戰戰牙關氣咽饑喉。阿呀，好冷嚇！凍死了呢！生寒栗凍裂殘軀。上場看、白好了，遠遠望見前面幾間瓦房，一定是人家了。天嚇，只是怎生行得到彼便好！你看，漫山一片大雪，又沒個人影兒，不知那一條是路？搠走、唱嶙峋山谷，救人嚇！白茫茫認不出高低路。跌阿呀，跌死了嚇！鬼門關打個盤旋，欲起又跌救人嚇！救人嚇！奈何橋恁般苦楚。
倒阿呀，救人嚇！
朱奴錦纏外茅庵內蕭蕭影孤，空山畔聲聲叫苦。白老僧在蒲團打坐，只聽得外面廝叫救人，不免開門看來。開阿呀，好大雪嚇！唱一望青山四面無，看不盡千株瓊樹。生低阿呀，救人嚇！外嚇，阿喲，原來是個人凍倒雪中！道人那裡？丑來哉，來哉！竈前纔向火，門首又呼人。師父，叫我做𠍽？外道人，有個漢子凍倒雪中，和你扶他進來。丑拉羅裡？外在這裡。退扶生進漢子！唱看你赤體倒泥途，微微氣息，殘喘怕難甦。阿彌！提起慈悲念，救人一命勝浮屠。
連頭僧衣遮，白道人，取舊衣服過來！丑是哉！外待我閉上了門。丑師父，衣裳拉裡。外穿好了。丑來、來、來，着好子。外漢子！漢子！你是那裡人？生是蘇州人。外、丑要往何處去的？生要往雲南去尋親的。外、丑萬里尋親，是個孝子了，難得、難得！為何這般光景？丑做𠍽改個形像？生遇了虎，被了盜，把我衣服包裹盡行搶去了！赤光身子凍死了！外可憐，可憐！今晚住在我庵中，待天晴去便了。生多謝師父！
尾外、丑你暫安眠禪關暮。生請！較慢何日見哀哀父母？大哭、掇氣。外、丑嚇，孝子，少不得有願須成還仗佛力扶。
生多謝！丑進去。生阿呀，爹娘嚇！外不要哭了。丑沒哭嚇！外、丑扶生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