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兩鬚眉/第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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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 課讀


仙呂引子卜算子旦上蓬蓽稀巢燕,陋巷無鳴犬。環堵蕭條冷炊煙,鎮日拈針線。


憶秦娥同齏瓮,平生不解椒花頌。椒花頌,班姬筆削,謝家吟詠。  衛姑孝道心欽重,佐舂賢德曾師孟。曾師孟,三遷未卜,一經箴誦。


妾身鄧氏。幼適黃門,頗識詩書,夙慕俠烈。刺血書求延姑壽,願短己年。省甘旨以奉姑餐,躬吞麥飯。佩劍入公堂,期自刎以出夫獄。織邊供薪水,勉勤學以就夫名。作則閨門,名傳里巷。自婆婆去世,夫主出門,日與胡姬相共朝夕。長兒九命,年甫垂齠。侄男九錫、九疇,歲近弱冠。九如、九思,尚在懷抱中。勤紡織以佐饔餐,攸供婦職。撫子侄而督誦讀,不愧家風。正是:


砧敲月下三秋冷,機織燈前五夜寒。


番卜算小生冠巾上日暮離書堂,猶子趨庭院。老旦披髮、男妝上高堂俯首拜慈幃,甘旨慚無獻。


小生小生黃九錫是也。老旦小生黃九命是也。日暮書館中回來,不免進見。揖介。小生嬸母拜揖!老旦母親拜揖!侄兒過來!你幼無父母,今喜成人,做叔父的又是寒儒,不能為汝成家立業。你須用心攻書,以博青紫,不可悠悠忽忽,致墮家聲。小生謹依嬸母台命!孩兒過來!你父親從幼力學,壯歲無成。如今棄家遠遊,未知功名何日到手。你可篤志勤學,以昌家業,不可遊蕩,以遺父憂。老旦謹依母親嚴命!小生兒輩雖承師訓,還求嬸母逐一指教一番。聽我道來。


仙呂過曲桂枝香書窮墳典,功須精鍊。老旦立身以何者為先?立身惟孝弟為先。小生處世便怎麼?處世識經權常變。老旦若得出仕,便當何如?論事君致身、事君致身,忠良同券,勳猷宜建。小生聞得叔父今棄儒冠,欲事戎伍。那些為將用兵之道,須求指點一二。十三篇,韜略包千古,深微入九淵。


不是路小旦捧三碗羹上暮色瀰天,幾陣歸鴉噪樹喧。奴家胡氏,特送晚膳與主母。到堂前,疾忙款款供昏膳。放羹放卓介大娘請夜膳!怎麼又勞動你送出來?小旦大娘在上,菽水應承敢不虔。小生、老旦揖介二姨拜揖!小旦還禮介俊翩翩,周旋禮數真堪羨,無忝詩書誦聖賢。今日我們一家完聚,只是官人出去,未知何日回來!喜團圓,一家骨肉多歡忭。只念着天涯人遠!小生、老旦天涯親遠。


旦向小旦介兩個小兒睡了麼?小旦兩位小官喂過乳食,俱已安眠了。侄兒□孩兒都喫些夜膳!各喫介。旦兩兒過來!古人讀書,三更燈火五更雞,不肯把光陰錯過。如今夜分人靜,我與胡姨在此補綴些舊衣服。你們在那廂卓上攻書,須要用心三到,不可隨口吚唔。小生、老旦領命!各分卓坐介,旦、小旦做衣介,小生、老旦作看書介


長拍小生、老旦合玉軸千編、玉軸千編,牙籤萬卷,夢寐羹牆如見。青藜照讀,筆花夢彩,孜孜感格穹玄。寸晷肯俄延,況青燈子夜,敢辭勞倦?督課深宵有孟母,如股刺愈梁懸。此日磨穿鐵硯,管治安三策,一語驚天。


短拍旦、小旦合月色娟娟、月色娟娟,風聲剪剪,夜沈沈萬籟蕭然。刀尺送聲連,掩映着讀書聲相串。異日皇猷黼黻,方顯得良才補袞錦雲駢。


夜已深了,進去睡罷。明日絕早到學裡攻書!小生、老旦曉得。


尾聲書囊無底須窮遍,小生、老旦謹佩諄諄勸勉。旦、小旦切莫把有限光陰擲少年。


有才須飽龍蛇字,不學羞稱牛馬裾。
要為天下奇男子,快讀人間未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