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兩鬚眉/第四折
第四折 射策
淨武扮上
青鯊緣鞘昆刀利，赤豹蒙鞍宛馬高。
江晴風暖旌旗動，木落霜清鼓角號。
自家淮安軍門史老爺標下中軍官是也。俺老爺鐵骨冰心，清思浩氣。御下洞知疾苦，用兵深有機謀。文書旁午，果然一目十行。僚屬紛紜，率爾片言裁決。出處不常，閫內忽然閫外見。冠裳時換，錦衣改作鐵衣裝。疾惡鋤強，恍似龍圖再世。行軍料敵，渾如諸葛重生。正是：
一片丹誠偏愛國，千般韜略可包天。
內鼓吹介道言未已，老爺開門了。外蒼髯、冠帶，眾擁上
正宮引子齊天樂外紫泥三錫從天降，半壁東南吾掌。霜肅油幢，風生羽扇，白髮頓添千丈。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下官史可法，別號道鄰，順天人也。忝登甲榜，歷任兵巡，蒙聖上特恩，超陞淮安漕撫之職。駐紮皖城，管轄四郡。威行江北，肅然節鉞諸侯。聲振淮南，卓爾文章元帥。書生至此，尊榮極矣！但皇恩鄭重，豈可苟祿求榮。國事艱難，寧敢素餐屍位？一腔熱血，赤淋淋𢬵嘔肺肝。七尺殘骸，骨森森管填溝壑。只恐我身雖喪，無補國家。咳！從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臣子致身朝廷，也不容你瞻前顧後。宗澤有云：「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每誦斯言，令人浩嘆。目今闖、獻橫行，草澤響應。司馬調撥京營兵馬，畿甸旅空。司農搜括各項錢糧，群黎肉盡。有司束手坐視，朝廷委托非人，相繼辱國喪師，即漸亡秦失晉。近日聞得寇氛南向，荊、豫騷然。這皖城正當湖廣、江西、南直夾界的要衝，守此也非容易。幾個腐懦分司，何足與語！那些武官，惟有黃鎮虎山，忠勇絕倫，可當一面，其餘俱碌碌庸才，不堪倚重。且待他們進見，再作區處便了。作放砲開門介。淨叩頭介中軍官叩頭！末扮黃鎮、副淨扮馬鎮上
胸中豪氣吞餘子，掌上雄謀敵萬夫。
淨作稟介黃、馬二位總爺到！外道有請！淨出稟介老爺有請！末、副淨進介，外迎介，共見介。末、副淨麟閣勳高，翊漢功臣推第一。外虎符威遠，橫天列宿信無雙。各坐介。外流寇南窺，荊、豫震恐，先生有何奇策？副淨這幾個毛賊，向在山、陝，自恃無敵。如今猛虎離山，自來送死，提兵擒剿，如瓮中捉鱉耳！外笑介、復向末拱手介虎山何獨無言？末流寇若來荊、豫，後有左帥大兵扼其背，前有恩臺設伏制敵，應變隨機。小將輩以勁卒遏其鋒，勝敗未可料也。外點頭介。丑扮差官，同生儒冠上
自是千人傑，寧誇六計奇。
末差官進！雜進來。丑跪介督府馬老爺差官遞文書！外接文書看介。丑兵部大堂咨送贊畫生員黃禹金到督府，督府老爺甚喜本生才略，轉送老爺軍前效用。生拜介贊畫生員黃禹金叩見老大人！外出位拱起介你一介書生，受鹽臺薦舉異才，大司馬甄收贊畫，督師又咨移我軍前效用，必有奇能。目今寇氛南向，荊、豫騷然，有何良策剿賊安民？生邇來剿賊有三大弊，不革三弊，賊必彌猖。外什麼三弊？生流賊老本有限，必借土賊暗通線索。連年蝗旱，土賊揭竿，有司剿捕，逼之走險，是土賊盡成流賊了。外這是一弊。生賊不輸糧，隨掠隨食。郊外民聞賊至，或入城，或入山，拋棄稻粱，盡資寇盜。外這是二弊。生士民陷入賊中，不過被賊威劫。或有逃回，地方官即斬級獻功，致被擄難民斷絕歸路，死為賊用。外這是三弊。如今待怎麼？生必須撫土賊以孤賊援，立堡寨以□賊糧，禁殺逃歸難民以散賊脅。
正宮過曲玉芙蓉窮黎實可傷，法網應須曠。望推誠布德，撫叛招降。急嚴堡寨全民命，莫以儲糈飽盜糧。那時節呵！兵威壯，挽天戈掃蕩，管須臾潢池小醜盡淪亡。
外撫手大笑介妙、妙，真奇士也！
前腔外、末、副淨奇謀勝子房，壯志追李廣。喜金臺得士，果是無雙。昆陽佇看今朝捷，垓下須知指日亡。愁眉放，保皇朝土壤，看凌煙重添姓氏大書黃。
外黃秀才留用，督府差官伺候領回文！丑應下。雜扮飛騎上報、報、報！
朝中天子三宣，閫外將軍一令。
作入跪介報上老爺，流賊殺到本府界上了！外驚問介到那裡了？起來說！雜那些流賊呵！
朱奴兒統大隊來從汾絳，破左鎮傷殘湖廣。外他老營在那裡？雜老營紮駐天堂上。外苗頭到那裡了？雜向英霍六安打仗。老爺呵！早調遣，兵強將強，遲頃刻定遭殃。
前腔外、眾恨秦晉無端淪喪，痛荊楚又遭磨障。一朝寇焰南都向，念陵寢隄防須壯。合前
外探子赴賞功司領賞！雜應下。外拔箭與副淨介煩貴鎮會同王憲兵馬，一齊救應六安！副淨是。下。外拔箭與末介煩貴鎮帶領本部人馬，救應英、霍二縣！末是。下。外向生介那天堂乃潛、太、英、霍夾界的所在，賊若盤踞，為禍不小。本院一向訪得天堂外護有座羊山，為土賊所據，羊山之外，便是三尖、麻埠。如今本院與你空札百道，花紅一篋，前往招撫三尖、麻埠、羊山等寨，諭彼共擊天堂，功成之日，我與督師會題爵賞。你可去得麼？生重蒙大人差委，黃禹金當誓死以行。外向淨介你可同赴軍政司關給花紅、空札，再撥黔兵五十名，護送黃贊畫前去。淨領旨！生
折衝樽俎上，卻敵笑談中。
同淨下。外分付掩門！眾掩門下介。外兩鎮與黃禹金雖分頭前往剿撫，只是流賊消息未知的確，尚費躊躇。我如今脫卸冠服，打扮夜不收模樣，一人一騎潛往賊營緝探虛實，再作道理。脫冠服作戎妝介
北後庭花煞戴一頂帽深簷將瘦臉藏，穿一領襖齊身把寒風擋，插一面令字旗渾似兒郎樣，掛一口雁翎刀扮做軍伍裝。騎一匹摘鸞鈴快馬忙，早離了鎖天關城濠廣。一望裡草萋萋四野黃，樹蕭蕭千林曠。忽聽得殺連天人語揚，砲如雷雲中響，煙塵渺渺隨風颺。俺只為龍樓鳳閣恩波浩，顧不得虎穴龍潭把性命償。說什麼多勞攘，誰識俺烏臺凜凜、柏府堂堂？走馬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