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千鍾祿/第二十二齣
第二十二齣 索命
淨戎粧上
鳴笳疊鼓擁回軍，破國平藩昔未聞。
丈夫鵲印搖邊月，大將龍旗掣海雲。
自家大將張玉是也。輔佐今上平定天下，爵封榮國公。金章鐵券，食祿千鍾。人臣之貴已極，向來安享家居。近因天子巡視邊關，仍命俺為大將軍之職，統領三萬鐵騎，沖做前隊先行。前面已是楡木川了，你看刀鎗耀日，旗幟連天，聖駕早已來也。
粉蝶兒付、丑、生、貼小軍，二旦太監，末沖天盔、蒼鬍上巡幸邊疆，統三軍巡幸邊疆。只見那一隊隊人強馬壯，半空裡旗幟飄颺。出長城，連漠北，渺渺的煙塵掃蕩。白這裡什麼地方了？淨是楡木川了。末就把營盤扎住楡木川。淨領旨！奉旨：傳令各營將佐，扎住楡木川！眾白領旨！同唱軍令傳揚，一望裡萬千營帳。
末白寡人連日鞍馬勞倦，神思昏迷，欲在帳中靜養一回。大將軍傳令眾將，明早進關便了。淨領旨！眾將官聽者，奉旨：明早進關！眾領旨！下。末內侍放下氈幃，點明絳燭，寡人隱几靜坐，勿得喧嘩。二旦領旨。下
泣顏回末邊塞歷風霜，毳帳昏昏鞅掌。白想我當初，白溝大戰，滹沱夜走，何等精神強旺。如今幾日驅馳，就倦態起來。唱年華荏苒，堪嗟一瞬韶光。沈沈睡思，似中山千日酣佳釀。定神馳蕉鹿模糊，早深入黑甜來往。倚卓困介
石榴花小生唐帽、蟒、玉帶、白鬍上俺把那家憂國難恨難忘，緊隨着蝴蝶慢翺翔。白俺高皇帝是也。仙遊已久，向在兜率宮中逍遙快樂。只為我兒燕王謀篡大位，傷殘骨肉，特赴邊關，不免督責他一番。唱見多少森森劍戟，濟濟刀鎗。悲風慘慘，怨氣鬱蒼蒼。拍案介、白我兒醒來！我兒醒來！末是何人喚我？小生唱只見他眼昏沈、只見他眼昏沈，認不出親爹相。末白呀，原來是父皇！跪介臣兒不知父皇到來，有失迎接，死罪！死罪！小生咳！唱何用着虛文恭敬，鞠躬稽顙！末白未識父皇為何見責臣兒？小生唱恨着你逞強梁、恨着你逞強梁，篡逆胡行戇，真個是吞噬乖張。
末白父皇在上！此事非臣兒之故。自父皇賓天之後，他更張制度。小生我開創草草，制度豈能盡善，更改何妨？末他任用奸邪。小生忠臣謀國，你反指奸邪。末他不容哭靈。小生此我遺命。末他削奪護衛。小生反形已露，自應削奪。
泣顏回末親王，連斬實堪傷，痛殺那周、代、齊、湘受枉。小生藩王叛逆，定爾加誅，此祖訓也。末臣兒呵，唱刀臨頭上，怎做得俯首承當？小生只是曉諭軍中：「毋使朕負弒叔父之名。」有這句話兒，就不該害他性命了。末唱他逃亡竄匿，撥殘灰、原不是癡兒樣。小生既已出亡，你何苦屢屢擒拿殺害？末為封疆怎顧宗枝，保大位豈容魍魎。
小生白咳，一總多是胡言！且起來。你看那邊有個證明之人來了。
鬭鵪鶉外白鬍、蟒、玉帶上恨悠悠海闊天高、恨悠悠海闊天高，氣騰騰斗昏星煬。白高皇帝陛下在上，老臣方孝孺叩首了。小生方先生請起！末我見了父皇尚可強辨。見了方先生，教我置身無地矣！外咳！燕王，燕王，你昔日威風何在？小生方先生，你身受毒害，細細數說他一番。外慘淒淒十族誅夷、慘淒淒十族誅夷，血淋淋魚鱗醯醬。殺盡了女女男男村落荒，雲陽市、血湯湯。末白這多是陳瑛唆聳，與寡人何干？外咳！亂紛紛萬命遭殃、亂紛紛萬民遭殃，痛煞煞千忠身喪。
小生阿呀，我那孫兒好苦也！外我那建文皇帝好苦也！
撲燈蛾同急煎煎金川門獻降，焰騰騰火炬千宮亮，烈轟轟帝后成灰燼，哭啼啼東宮身葬。末白建文那時若在，我也仍輔他為帝。小生、外唗，胡說！唱急忙忙為僧逃竄，尚兀自亂紛紛付干將。命淹淹衝寒受餒，一遭遭如魚漏網命傍偟。
小生白就是我繼統元朝，把他子孫何等優待！你自己骨肉，何必處置恁般慘毒？好不痛心也！
上小樓外、小生一件件情何慘，一樁樁哭斷腸。你置着太后山陵、你置着太后山陵，廟號勾除，兒女高牆。尚兀自殺盡宮嬪、尚兀自殺盡宮嬪，革除年號，屠戮三王。末白唐朝建成、元吉死於玄武門，宋朝廷美、昭德俱不得其死。自古皆然，豈獨臣兒。小生咳！外同少不得受盡了輪迴孼障。
下，眾鬼魂上、哭介。末阿呀，不好了！許多冤鬼索命，兀的嚇殺我也！
疊字犯狠狠的張牙怒目，洶洶的奇形異狀，滑滑的頸血鮮，哀哀的痛哭狂。白你們這些眾鬼，當初多是陳瑛攛掇的，不消與寡人索命。眾哭、指跳介。末唱只見他奔騰跳躍，煞淨獰鹵莽。糾糾的擒拿猖狂，凜凜的沒處深藏、凜凜的沒處深藏。悲悲戚戚，神魂飄蕩，一星星眼光落地去茫茫。
眾吹燈、拍案下。末大喊阿呀，痛殺我也！痛殺我也！作跳死介。二旦、淨上帳中為何大喊？阿呀，不好了，萬歲氣絕了！淨快快扶置安車之內。軍中不可聲揚，即刻回軍便了。二旦曉得，全仗國公主張。
尾合唱匆匆奇禍從天降，哭不得震天喧響，悄悄的整旅回軍返帝鄉。二旦扶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