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眉山秀/第二十二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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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齣 求詩


小生扮士人、末扮道士、淨扮和尚、副淨扮老白賞同上
李白歌詩堪應詔,陳琳書檄偶從軍。


小生聞得秦學士遠謫郴州,路經此地,昨日在觀空閣中。他是絕世高才,一字一句,膾炙人口,因此長沙人都去求他書文題跋。學生為公務,去求學中一道義田碑記。你們三位想亦是求秦學士的,不知要他做什麼來?小道為關王殿新完,要求扁額對聯。小僧發心起建無梁寶殿,要求募緣文疏。副淨專是你們出家人要造無梁殿。老兄,如今無梁殿人人會造的,不要單說了出家人。小生向副淨介兄是要求什麼的?副淨我們做老白賞的,不過求秦爺寫幾把扇子,外邊去打個抽豐而已。你討面皮來做人情,比我出家人又狠。副淨難道喫十方的倒不狠。你還喫二十四方哩。各諢介。小生、末勸介都不要爭論,大家到船邊求詩文要緊。有理、有理。共行介


輕煙淡淡籠高岸,薄霧濛濛罩遠峰。


此間已是秦學士船邊了,不免廝喚一聲。叫介大叔有麼?外上


水鳥浮還沒,山雲斷復連。


作上岸介列位何幹?我等久慕學士大名,今日幸臨敝地,特求詩文題跋,永為鎮家之寶。既如此,只要將紙兒書記明白,待我傳進,少頃來領便了。眾各將紙、扇交外介。眾多謝。


高文玉宇青雲晝,豐表金莖玉露秋。


下。外作下船介老爺,有請。旦巾服、丑隨上


引子宴蟠桃愁鬢三湘,鄉心萬里,孤篷煙鎖雲浮。


老院子,分付快些開船罷。稟上老爺,還有長沙許多僧俗求老爺詩文,都在岸上伺候。遞紙、扇介。旦到了一處,就有一處的應酬。也罷,你在外廂等着,待我做完了打發了他,就開船罷。曉得。


山曉雲初去,江鳴潮欲來。


下。旦看介這是要做儒學義田碑記,這是要題關聖殿扁對的,這是要做無梁殿募緣文疏,這是要寫詩扇的。快些磨起墨來,待我一一寫去便了。丑磨墨介


商調過曲集賢賓旦寫介毫端一瀉三峽流,看滿紙龍虯。抵多少斗酒淋漓詩百首,儘詞壇占斷千秋。文章山斗,誰知道翻出自調脂纖手。名浪久,爭稱誦錦心綉口。


作投筆介俱已完了,喚院子拿了去。丑向外叫介老院公那裡?外上


袖裡虹霓衝霽色,筆端風雨駕雲濤。


一應詩、扇,做的做了,寫的寫了。速速去還了眾人。果然頃刻都做完了,難得、難得。


琥珀貓兒墜真個是詩成七步,素紙錦雲浮。說什麼柳絮椒花聲價陡,就是薇垣揮灑更誰儔。你把去交付與他,及早開船罷。曉得。行介那些人得了這詩文呵,山丘,自合向什襲珍藏共欽瓊玖。


下。老旦、小旦上
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迴腸。


來此已是秦學士船上了,不免徑入。作入見介。旦二位請坐。各坐介。旦造謁匆匆,厚擾香積,殊為歉然。老旦伊蒲作供,致慢佳賓,何勞齒及。但未知掛帆的在何時?限期緊迫,豈容久滯,定在刻下起程了。小旦九秋神越,千里音傳。天教萍水相逢,忍付東流長逝。既蒙眷眷,敢不依依。但未辨鹿馬之奸,怎輕就鸞凰之約。後會有期,切宜珍重。老旦舍妹向蒙石約,久掩蓬樞。今欲同往任所,以踐夙盟。自慚徑路無媒,特倩一言作合。旦笑介此行決難從命。且待指日還京,自當戒車相迓耳。小旦作愁容介大人在上,妾身向來呵!


黃鐘過曲啄木鸝頻支枕,時倚樓,口角吟哦心寸鏤。喜天際一葉萍逢,怎江流萬里孤舟。今日裡宦遊挈行同昏晝,他日個室家願得陪箕帚。老旦兩情投,天涯知己、恰似少伯五湖遊。


仙呂入雙調過曲玉交枝新詞拖逗,掛心頭常提口頭。蕭蕭旅邸多僝僽,怎攀折青青楊柳。好待我身歸玉堂心已酬,那時節安排金屋緣重遘。老旦縱他年終偕好逑,嘆今朝徒凝淚眸。


外同雜扮船家上
鳴笛急吹搖落日,清歌緩送感行人。


稟上老爺,風色正好,就要開船了。既如此,只索要相別了。小旦果然要去了!泣介


越調過曲憶多嬌楚嶺修,湘水悠,風送孤帆望裡收。甚日相逢笑語兜。小旦、老旦作上岸介。三旦合舊恨新愁、舊恨新愁,脈脈何時了休。


旦拱手介
相看臨遠水,獨自上孤舟。


同外、丑、雜搖船下。小旦泣望介他竟自去了,我文娟好不傷心也!


仙呂入雙調過曲月上海棠懸九秋,相逢頃刻成卯酉。念詩中題鳳,怎做得浪裡浮鷗。恨從前疑是還非,知他日是還非否?老旦天緣湊,有日雙雙,一笑忘憂。


小旦姐姐在上。念妹子墮落風塵,指望得一才子以畢終身。故此朝夕詠懷,雁魚傳達。誰想兩番俱成夢幻,一見又屬空華。倘他日為茂陵之委棄,忍再抱潯陽之琵琶。從此永拋脂粉,削髮空門。願與姐姐日夕焚修,以結來世之緣罷了。老旦妹子既有此心,亦何須祝髮。且在我庵中同住幾時,以待學士好音便了。


尾聲小旦羅浮清夢梅花瘦,老旦兩眉峰暫舒顰縐,且把那萬種閒情一筆勾。


小旦煙巖澹宕搖空碧,老旦樓館參差倚夕陽。
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東風上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