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永團圓/第十六齣
第十六齣 述緣
中呂引子繞紅樓菊花新生上桃夭乍詠效于飛，真堪羨燕爾夫妻。齊天樂小旦上遍宇春風，滿門和氣，緱山月相與伴青藜。
柳梢長生昨夜春宵，今朝除夕，元旦明晨。臘去春來，時移景換，人與年新。小旦世間聚散浮萍，更說甚巫山楚雲。斗帳歡娛，天涯淒楚，誰假誰真？
生娘子，我和你昨宵匆匆花燭，未及一語談心。今當除夕，方纔老母同飲夜膳，已安寢了，我與你且挑未燼之燈，共作守歲之坐，略談衷曲，意下何如？小旦長歎不語介。生娘子，你生長金閨，屈嫁蓬蓽，情或難堪。但我輩取青紫如拾芥，自當致身青雲，以顯家室，幸勿鬱鬱傷神。小旦官人說那裡話，妾身得侍君子，自謂終身有托。但百年大事，起於倉卒，故爾憂煎，官人休得疑慮。生阿呀！齠齡致聘，壯歲完姻，何云倉卒！況禍起一天，事經百折。上賴老蒼默佑，下謝恩府曲全，纔有今日得以歡顏聚首，非容易也！
中呂過曲瓦盆兒新婚除夜，挑燈相對兩徘徊。娘子！你逢好景莫淒其，只合向窗前兩兩效齊眉。小旦拭淚介。生既不為甑生塵，悔卻扊扅炊。為甚的濕青衫，無語自支頤？妻呵！你休學爹行輩棄貧傷義。我博得個母褒封、夫顯耀、妻榮貴，那時節拭目羨寒儒。
小旦呀，官人怎麼講這些閒話！你道我是何人？生你是我幼年聘定江氏的妻。小旦一發差遠了！生既如此，你是那個？
榴花泣石榴花小旦我是女英權假誰想便于歸。生若如此，我聘定的是令姐了？小旦家姐呵！追義女效貞姬。生急問介如今在那裡？小旦只為嚴親逼棄日悲啼。那日呵！聞得斷償原聘，自揣必分離。生以後便怎麼？泣顏回小旦堅貞怎移，早辨個九死期無愧，悄房櫳彩筆留題，驀黃昏芳蹤長逝。
生竟往那裡去了？小旦他在房中題詩一首道：
羅襪輕教踹碧塵，無瑕白璧豈能磷。
從親忍使夫綱絕，不惜芳魂伴洛神。
推詳起來，多應投江死了。生哭介賢哉吾妻，倒是蔡文英害了你了！你怎麼假扮姐姐，到府中來？小旦因府中拘問姐姐，我爹爹因無屍可證，恐官府不信真死，反疑藏匿，事體不完，故將妾身權充姐姐，冀得一言判斷，便得歸家。
喜漁燈誰想奇緣已訂三生會，驟成匹配。泣介只是我姐姐呵！香魂杳知何處羈棲？我做妹子的呵！占鵲巢願違，願違歡處翻愁綴。生天那！妻全義夫志難灰。剔銀燈馮夷，從空護持，死和生休教兩迷。
小旦彼時亦遣人尋覓，並無蹤影。生我明日絕早到沿江各處尋問。若未曾死，急與同歸。萬一既死，好將骸骨葬埋，痛哭其傍便了。小旦有理。
尾聲生尋幽谷，訪水湄，小旦若得生歸會益奇。生且共你悄聽鄰雞叫日曦。
生凌霜傲骨實堪欽，小旦憂喜相兼意轉深。
生但願應時還得見，小旦果然勝似岳陽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