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占花魁/第二十四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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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齣 歡敘


副淨上
花正開時遭雨打,月當圓處被雲遮。


我家花魁女兒好端端坐在房裡,被許多人口稱萬俟府中,竟搶了去。四下裡訪問,杳無消息。如今天色已暮,又下這等大雪,教我那裡去尋?若有些山高水低,可不把我一顆搖錢樹活活斫折了!望介天那!怎得在九霄雲內,掉了我女兒下來!生同旦上,生向內介轎錢、酒錢俱已付足,你們去罷!內應介


引子三疊引風波平地驚千丈,擁護名花無恙。作入見介。副淨驚介呀!好了,我兒回來了!旦、副淨抱哭介。合拭淚喜如顛,驚覷似從天降。


副淨見生介秦小官為何也在此?我被許多狼僕搶至舟中,那萬俟公子百般凌虐,已後將我拔去簪珥,剝去衣服、鞋子,撇在十錦塘上。風雪又大,赤足難行,正欲投河自盡,幸遇秦官人救取,扶我行至中塗,喚轎送歸。副淨謝生介難得你這樣好人,多謝!多謝!小可告別了!副淨說那裡話,你是我小女的大恩人,怎好歉然而去。況且前日又辜負了你一宵,今夜一定住在這裡,與小女敘敘。對旦介我兒,我陪秦官人在此,你到裡面去梳了頭,穿了衣服,出來坐。旦應下。副淨向內介快些整治酒肴出來!扯生介此處寒冷,到小女暖閣中坐去。作到介。生小可偶爾送歸,怎好在此相擾!副淨小女若不遇秦官人,他性命不知如何了!旦上。副淨我兒,天氣甚冷,你陪秦官人多飲幾杯酒,熏熱了被窩,早些睡罷。我為你苦了一日,身子甚倦,先要去睡了。媽媽請自便。副淨


笑看綺閣搖燈影,愁聽雞聲亂曉窗。


下,生、旦各飲酒介。旦我和你一宵虛度,半載神交,幸蒙患難周旋,不啻恩深再造。


過曲十二紅山坡羊憶春宵棲遲鴛帳,捱永漏沈酣佳釀。悄陽臺匆匆會艱,杳巫山銘刻情和況。五更轉擾情魔,鎮晝夜,依卿傍,啼痕點點青衫上。今朝堤畔萍逢,洵是良緣天相。園林好感深恩山高水長,痛微軀殘膏剩香。小娘子流落之故,小可雖知一二,還要細細請問顛末。妾身莘氏,小字瑤琴,世居汴京。嚴親官拜侍中,叔父職居宮禁。先人棄世,妾倚叔父為活,後因避兵南下,遂為奸賊所紿。江兒水恨墮入章臺骯髒,昔日青青,偏愧向東風飄颺。此乃命中偶有幾年磨折,何必介意。君家籍貫何處,家世何業,乞道其詳。小生也是汴京人氏。家君職叨武弁,出鎮延安,後以勤王分失。小生特至臨安,尋訪家君音信,客邸無資,權以賣油度日。言之可赧。玉交枝門楣廝彷,遇天涯雙雙故鄉,蛟龍佇待風雲壯。羞殺我四海空囊。妾有一言,幸君垂聽。妾自失身,日思得一志誠君子,托以終身。奈閱盡風塵,俱屬泛泛。今得遇足下,如此鍾情,況尚未娶,若不嫌煙花賤質,情願永諧伉儷。小娘子差矣!五供養自揣萍蹤浪蕩,嘆旅邸羈棲,晨昏鞅掌。玉人空有意,金屋向誰藏?你若不允,我以白綾三尺,死於君前矣。論明珠十斛,豈易商量。贖身之資,不消你費心,我自一一停當了。低唱介好姐姐白鏹,躊躇非浪,早準備盈囊滿箱。說便是這等說,只是小娘子呵,玉山頹珠填翠擁,享遍豪華萬狀。荊釵和井臼,恁淒涼,怕絛鷹難撇舊風光。妾身得侍君子,布衣蔬食,死而無怨。鮑老催此情怎降,韶華好景終散場,糟糠有志期未央。你若疑情未決,我和你燈前立誓何如?共拜介川撥棹辦虔誠,稽顙,把盟言達上蒼。美前程月滿花芳、美前程月滿花芳,願負義虧心天厭亡!桃紅菊怎教人歧路亡羊、怎教人歧路亡羊,一語同心,千秋永弗忘。既蒙娘子雅意,事在幾時?這事豈可遲滯。明蚤你先將三百金去整備賃房,置辦家夥,後日清晨你到劉四媽家來問訊,候我便了。僥僥令一枝須揀擇,百種費端詳。願浪息風恬無災障,早兩下裡成雙喜氣洋。


夜已深了,去睡了罷。


尾聲百年已訂隨和唱,生攜旦手介且勾卻今宵孤曠。旦攜燈介。合須信道兩載神交一番喜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