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一捧雪/第六齣
第六齣 婪賄
黃鐘過曲出隊滴溜子小生扮太監、小旦捧本前行上出隊子絲綸天降、絲綸天降，一領緋袍惹御香，為賫章奏出宮牆。滴溜子小旦德音，攸關罰賞。槐聽代紫泥，隆恩無兩。小生前面就是嚴府了，快走。合早過沙堤，恭瞻貼黃。
小旦有人麼？外上
望隆黃閣千官表，謀贊楓宸第一家。
見介。小生奉皇爺聖旨，特捧章奏，要太師爺批發。外請坐，待我傳進。小生坐介。外入、即出介奉老爺鈞旨，道有倭寇緊急軍情籌畫，無暇票本，着我同公公到大爺處票了覆旨。小生既如此，就行。同行介
白麻詔自天邊下，紫府人從天際來。
作到介。外公公請坐，待我去稟。入介，小生坐介。淨上、雜隨上
黃鐘引子玉女步瑞雲傳言玉女世握乾綱，咳唾百僚驚仰，瑞雲濃問誰敢批鱗強項？
外稟介請進相見。雜請小生入介，同揖介。小生奉爺旨意，送本到太師處票擬。因太師有軍機忙叢，特送到司空處。望即票發，皇爺專等回奏。淨叫當値的整治桌榼，請內公到西廳暫坐，就請湯北溪相陪，待我票完相邀便了。雜曉得。小生、小旦
燮理陰陽資盛德，彌綸天地有奇功。
同雜下。淨取本過來！外送本，看介。淨吏部一本：「為廣撫乏人事。兩廣衝要，華夷雜處，右僉都御史何邦鎮，才略兼優，應堪此任。」咦！好一個美缺，怎麼不來講一講？外已到太師爺處了。淨送過多少？外八千兩。淨好個兩廣軍門，値不得一萬銀子？又短二千！罷了，讓他些。批介
黃鐘過曲黃龍醉太平降黃龍頭油幢，兩省衝繁，異貝奇珍，管盡歸羅網。「奉聖旨，是。」外又送本介。淨看介河南道御史一本：「為媚道逢君事。虛無清淨，豈聖主之所宜。贊醮修玄，實輔臣之巧媚。」中間嘮嘮叨叨，多是罵俺父子的話。怒介咦，可恨！可恨！你不見楊繼盛麼？寫介鴟鴞魍魎，興捏妖言，誣謗君王。「着錦衣衛杻械拿問，好生打着回話。」外又送本介。淨看介戶部一本：「為急缺邊餉事。左支右吾，難充枵卒之腹。呼庚呼癸，仰需內府之藏。」笑介這司農好沒分曉，聖上焉肯發出帑金麼！寫介醉太平休想，縱然搜括盡脂膏，怎肯把大盈支放。「速速另行設處，無誤軍需。該部知道。」外又送本介。淨又看介兵科一本：「為兵機失陷事。總兵戴綸，逢虜倒戈，坐失轄境，候旨提處。」咦！總兵官失陷地方，該依律處斬了。不曾到爺處來會麼？外不曾。雜戴總兵方纔差人來送禮單，求爺寬處。淨要救一條性命，不是些小。送甚麼的？雜出單介。淨念介赤金元寶十個。五百兩金子，也値得三千五百兩銀子。又念介走盤珠一千顆。五兩一顆，値得五千兩銀子。五色寶一百對。二百粒寶，値多少銀子？雜多是鴉青、桃花蠟、祖母綠、貓兒眼，算來也値萬把銀子。淨這些寶石，比趙文華溺器上的又好麼？雜好他十倍。淨又念介漢玉杯一隻。咦！玉杯値得多少？雜一隻雪白古玉杯，他說無價之寶。淨既如此，饒他斬首便了。雜他送幾萬銀子的禮，說要求爺保全他前程哩。淨忒便宜了他。寫介邊城宿將，早立功帶罪，坐鎮封疆。
「戴綸本該重處，因念久飭邊防，姑與原官，立功候調。」擲筆介本已票完，請內官過來。雜應下、即同小生、付淨、小旦上。小生叨蒙華宴，飽德醉心。淨失陪，得罪了！小生不敢。淨票擬停當，煩老先傳達天聽。小生政引風霜成物色，恩回天地到陽和。小生、小旦、外同下。淨湯先兒，方纔內官講些什麼了？付淨稱頌太師爺功德巍巍，司空爺雄才大略，千古莫及。淨喜介說來的也不差。付淨是。淨對雜介那總兵官送的禮，取過來看。雜下、即捧盒上。淨看介金元寶赤得好！走盤珠白得好！許多寶石紅紅綠綠得好！這幾件東西，雖値幾萬銀子，論來我家儘多了，那希罕他。開匣看杯介這杯兒倒妙得緊！玉質又白，血青又紅，做法又玲瓏、又古樸，果是無價之寶了。我家所藏古玉杯不下千隻，算來多比他不過。湯先兒，你可曾見這樣好東西麼？付淨晚生曾見過一杯來，比他還勝百倍。淨不信世間有此異物，玉質呢？付淨比他更白。淨血青呢？付淨滿身上一點點，如桃花片一般。淨做法呢？付淨這是子母螭，乃是教子升天杯。那一隻盤着九龍，喚蟠龍和玉杯，俗呼為一捧雪。淨我也聞得一捧雪，乃是杯中至寶。只道不在人間了，誰知你曾見來。付淨此杯呵！
黃龍袞遍連城鎮趙邦、連城鎮趙邦，製徇驪山葬。天寶出人間，唐朝宋室都珍賞。素質流脂，輕綃凝絳。盡轟傳，一捧雪，名非獎。
淨果然有此希世之寶，在什麼人家？就託地方官取來。付淨這杯也只在務近，但是地方官也要他不來。淨實在誰家？付淨就在莫冏卿家。淨他說父親不在行，並沒有玩器，怎倒有這等好杯？付淨晚生親見，怎敢掉謊。淨怎麼得他的便好？付淨憑着湯勤三寸舌，這杯定教歸於恩主。淨妙！妙！
前腔奇珍世無雙、奇珍世無雙，聽說心神爽。百萬怎相酬，只索儀秦一席憑伊講。你若明日去呵，至寶璠璵，笑談歸掌。那時節做高官，選美職，非虛罔。
付淨多謝恩主！湯勤一去，穩穩取來。
尾聲明朝管取杯擎上。淨準備一頂好烏紗將伊犒賞。合須信道神物天留全福享。
淨官乃身之寶，付淨杯為席上珍。合滿朝乾子貴，怎比獻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