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魏徵改詔/05第三折
第三折
李密領卒子上云
部下雄兵如猛虎。活拿唐童李世民。
某乃魏公是也。頗奈唐元帥無禮。他無故領兵。偷觀某城池。更待干罷。某著五虎將。與唐元帥交鋒。不想眾將果然將唐元帥拿將來了。某想見今十八處軍兵。某都皆不懼。惟有長安唐公手下兵多將廣。唐公幼小時。某與他曾為八拜交朋友。我今將唐元帥留在此處。可為質當。我著唐公正目不敢將某視之。等某將各處軍馬收伏了時。那其間自有個主意。小校便分付軍卒。將唐元帥下在南牢。著人好生看守者。卒子云理會的。李密云小校門首看者。若有軍情事。報復我知道。劉文靜上云小官劉文靜是也。自離了長安。來到此處。可早至府門首也。令人接了馬者。小校報復去。道有唐公手下差一人。乃是劉文靜。在於門首。卒子云喏。報的元帥得知。有劉文靜在於門首。李密云是劉文靜。著他過來。卒子云理會的。過去。見科劉文靜云魏公數年不見。小官有一拜。李密云劉文靜。你因何而來。劉文靜云小官奉俺唐公命。有唐元帥東征洛陽王世充。因打此處過。不曾敬來拜見大元帥。有失叔姪之禮。元帥怎生看唐公舊交之情。小官劉文靜忝賴微親。望元帥寬恕者。李密云可知唐公差你來見我。你與我關親。故著你來。想您唐元帥領兵。侵犯俺境界。偷觀俺城池。覷某如草芥。既他無尊敬之心。我有何舊交之面。劉文靜。你也來的好。您唐元帥獨自一個也心悶。正無一個做伴的哩。小校將劉文靜拿去南牢裡與唐元帥作伴去。卒子做拿劉文靜科劉文靜云好也。兀的不買了一個饒一個。連我也回去不的。也好。李靖軍師也。端的你那陰陽有准也。則為他驅兵領將統戈矛。偷觀城寨惹閑愁。我當初是非只為多開口。今日做煩惱皆因強出頭。下李密云小校將劉文靜下在南牢中也不曾。卒子云下在南牢中了也。李密云某所懼者乃是唐公。今日將他這二人質當在此。某覷各處諸侯。易如翻掌。爭利圖強百戰餘。雄兵浩大有征夫。拘將二將監囚住。我著那唐公拱手納降書。下外扮孟海公上云
幼小曾將武藝習。六韜三略有誰及。
驅兵領將除殘暴。赳赳威名天下知。
某乃大將孟海公是也。某手下有雄兵四十萬。戰將有千員。因為隋失其政。豪傑並起。見今十八處軍馬。遞相征伐。某虎視著這滄州渤海郡。今有李密無禮。他倚仗他兵多將廣。霸住金墉鞏洛三倉。數次領兵。侵擾俺這鄰境。更待干罷。某今日差人下將戰書去。單搦李密與某交戰。別辨個贏輸。說與下書之人。小心在意。疾去早來。
驍勇雄兵齊奮力。個個施逞顯武藝。
三軍圍住金墉城。試看今番擒李密。下
李密領卒子上云
胸襟浩氣沖牛斗。萬卷兵書腹內藏。
某魏公是也。自從將唐元帥擒拿在此。不想他後差劉文靜來。某連劉文靜也囚於南牢中。將此二人。永為質當。某著唐公不敢正目而視之。某覷各處諸侯。易如翻掌。小校門首覷者。若有軍情事。報復我知道。卒子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可不早說。喏。報的元帥得知。今有滄州孟海公。下將戰書來索戰哩。李密云頗奈孟海公無禮。量你何足道哉。則今日領四十萬大軍。某親自為帥。留下魏徵徐懋功。著他二人緊守城池。休教有失。某則今日擒拿孟海公。走一遭去。
親身為帥顯英雄。鳴金擊鼓助威風。
今朝若到滄州郡。放心我活捉滄州孟海公。
下孟海公跚馬兒領卒子上云某乃孟海公是也。不想李密親自領兵來與某交戰。大小三軍。擺開陣勢。兀那遠遠的。敢是李密家軍兵來了也。李密跚馬兒領卒子上云某魏公李密是也。可早來到這滄州也。大小三軍。擺開陣勢。來者何人。孟海公云某乃大將孟海公是也。你來者何人。李密云某乃魏王李密是也。你及早下馬受降。孟海公云這廝無禮也。敢誇如此大言。小校操鼓來。做戰科孟海公云李密家軍馬勢大。不中。走走走。下李密云這廝走了也。更待干罷。不問那裡趕將去。下孟海公慌上云某孟海公是也。可怎生是好。與李密廝殺了一日一夜。到的天明。被李密將某滄州城也賺了。某如今領著些敗殘軍。不問那裡。潛藏躲避去也。
密排甲馬干戈動。舉意興心全得勝。
今番大敗總輸虧。今日個將少兵微怎敵眾。下
李密領卒子上云歡來不似今朝。喜來那逢今日。
某魏公李密是也。今為滄州孟海公領兵。與某拒敵。不想被某則一陣。殺退了孟海公。又得了滄州。某自興兵以來。端的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皆因是某雄威勢大。雖然如此。某則要並除天下群雄。我今修一封書。差小校便往金墉城。說與魏徵和徐懋功知道。言某自到滄州。則一陣大破孟海公。得了滄州。我書上寫著。但是牢中不問輕重罪囚。如書到盡皆赦免。小校你將的書去。卒子云理會的。做接書科李密云小校你回來。你看我卻忘了。上寫著牢中輕重罪囚。盡皆赦免。南牢中可有唐元帥和劉文靜。我要將他兩個永為質子。不放他還邦。做展開書科云左右將筆來。我去這書背後寫一行。南牢還邦。小校你說與他二人。則依著我的將令行。不可有失。卒子云理會的。則今日將著書呈。不敢久停久住。便索長行也。下李密云小校去了也。誰想某則一陣。得了滄州。一壁廂安排筵宴。犒賞三軍。某且回後帳中去。威風赳赳統三軍。到此今朝一戰功。凱歌得勝班師日。大破滄州孟海公。下徐懋功引卒子上云
少年金帶掛吳鉤。鐵馬西風塞草秋。
全憑匣中三尺劍。坐中往往覓封侯。
某姓徐名勣字懋功。幼而習文。頗知韜略之書。因豪傑並起。某先隨翟讓起義於瓦岡。因除翟讓後。佐於魏公李密手下。見今魏公手下。有雄兵百萬。戰將千員。其中有二士五虎七熊八彪。虎據於金墉城。此處糧多草廣。今因孟海公作亂。魏公親自為帥。統領四十萬雄兵。征伐去了。元帥的將令。著某與魏徵大夫。緊守城池。俺二人每日在帥府中辦事。左右門首看者。若魏徵大夫來時。報復我知道。卒子云理會的。正末扮魏徵上云小官姓魏名徵字玄成。魏州曲城人也。幼習儒業。頗看詩書。因豪傑並起。某佐於魏公李密手下。今有魏公領兵東征孟海公去了。留下小官與徐懋功看守城池。想小官幼習儒業。螢窗雪案。尋師訪友。苦志勤學。甫能得今日崢嶸。又遇此紛紛士馬。何時得定也呵。唱
南呂一枝花我幼年間習文養性情。今日個演武施心量。脫離了螢窗積凍雪。又在這虎帳冒風霜。喒用舍行藏。雖不去陣面上驅兵將。終日在帳幄中將謀計掌。則願得一統乾坤。免致的群雄擾攘。
梁州雖不似朝御殿密排干羽。我則待要挽銀河淨洗戈槍。則這稱臣拜舞在金階上。你看我調和鼎鼐。燮理陰陽。盡忠報國。論道經邦。寫丹書千載留芳。播清風萬古名揚。我我我則待學行公正姬旦興周。是是是則待學施威武呂望翦商。來來來試看我這一個秉忠誠伊尹扶湯。自思這場。唐元帥今日遭羅網。要縱放。便休想。赤緊的獄訟謳歌歸大唐。俺魏公使不著你馬壯人強。
云可早來到也。小校報復去。道有魏徵大夫來了也。卒子云理會的。喏。報的大人得知。有魏徵大夫來了也。懋功云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懋功云大夫來了也。大夫請坐。正末云懋功有坐。懋功云大夫。自從俺元帥去之後。不知信息如何。正末云小校著守城軍校四門牢守。則怕軍前有人來時。報復我知道。正卒子上云自家是魏公手下的手將。奉魏公的將令。差我帶書來。與魏徵徐懋功。某須索見大人。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小校報復去。道有魏公軍前。差一小將。持一封書。來見二位大人。卒子云理會的。喏。報的大人得知。有魏公差一手將。持書來見。懋功云著他過來。卒子云理會的。過去。做見科正卒子云小將是魏公差來。寄一封書與二位大人得知。俺元帥到的滄州。則一陣殺退孟海公。奪了滄州。元帥賞軍犒勞了。然後班師回城也。正末云俺元帥得勝也。唱
四塊玉聽道罷喜氣揚。懽情暢。聽的將孟海公擒拿靖邊疆。今日個旗開馬到雄威壯。懋功云俺元帥這一遭。端的威名廣大。四海皆揚也。正末唱削平的虜寇寧。撫循的黎庶康。給散與那軍士賞。
正卒子云二位大人。俺元帥說與二位大人。把南牢中一應犯罪之人。輕重盡皆饒免。有書呈在此。下懋功云將書來我看。做看書科云大人。你看書中意。說道元帥得了滄州。殺退孟海公。犒賞了軍士。安撫了黎民。選日回程。說與魏徵和徐懋功。將南牢中一應犯罪之人。盡皆饒免。正末云元帥如此大德。左右喚將刑房司吏來者。卒子云理會的。刑房司吏安在。淨扮刑房司吏上云
自小攻書學文墨。指望為官身榮貴。
頭一考在丘八房。第二考在戶房內。
我如今見在刑房為吏典。蕭何律令都不會。
外名喚做糊突蟲。小名喚做全不濟。
小子姓全名慢字不濟。在這刑房做著吏典。今日正在司房裡看百家姓。有堂上兩個大人呼喚。不知有甚事。須索走一遭去。卒子云你快過去見大人去。淨云你不要慌。做見科懋功云兀那廝。你是甚麼人。淨云小人是令史。懋功云怎生喚做令史。淨云小人這衙門裡。官人得的銀子官人使。外郎得的外郎使。因此上喚做令史。正末云兀那廝。你將那南牢中一應犯罪之人的文卷。并一應罪人。都與我打點出來。淨喚科云理會的。兀那南牢裡看監的。將一應犯罪的人。都放出來。大人請他喫茶哩。眾囚上跪科懋功云兀那外郎。你一個個律那花名說著與他那罪過。淨做點名科云哈三。耿五。李六。迥得明。鄒世傑。世不來。便不去。都有了也。二位大人。判個斬字。都殺了罷。省的在這裡打攪。我也要家去喫三鍾哩。正末唱
罵玉郎今日個寬恩饒免從天降。疾便的喚押獄問刑房。云張千。唱你將那沈枷鐵鎖都開放。者莫是犯滿徒發遞流。不問那該笞杖。
感皇恩呀。者莫是斬絞殘傷。都與我盡放還鄉。淨云大人。可是放那幾樣罪人。正末唱拖租稅免徵收。欠糧草休輸納。倒驛馬不賠償。不問是監臨主守。不問是庫務倉場。著他每還職事。無罪責不追贓。
採茶歌從今後舉賢良。整綱常。恁時節太平天下共天長。四海聞知皆感荷。萬民懽抃樂寧康。
懋功云兀那犯罪之人。俺魏公元帥將令。將您這一應犯罪之人。盡皆饒免。著您各自寧家去也。眾謝科下淨云上告二位大人。止有南牢內兩個囚人。不曾放出。懋功云你可不早說。便著放出。淨云張千去南牢裡。拿出那兩個囚人來。張千拿唐元帥劉文靜上唐元帥云某乃唐元帥是也。悔不信李靖之言。果有此禍。自從將某擒拿在南牢。可早一百日光景也。有劉文靜前來。也連他下在南牢。今日聽知的元帥將令。將南牢下一應罪人。盡皆饒免。有魏徵大夫和徐懋功呼喚。須索走一遭去。劉文靜云元帥這一呼喚。必然放喒還邦也。俺見大人去來。做見科懋功云大夫可是他這二人。唐元帥云大夫。多蒙元帥寬恩也。正末唱
賀新郎我見他威風赳赳貌堂堂。端的是一表非俗。真個有貴人儀像。他那裡躬身叉手在庭階上。施禮罷端詳了半晌。我見他貌威嚴凜凜軒昂。險摧折了擎天白玉柱。枉埋沒了架海紫金梁。懋功云大夫。是好兩員虎將也。唱也是他時間受困懷惆悵。有如那飢鷹權附人。他若是飽後便飛颺。
唐元帥云二位相公。既然有叔父如此恩惠。怎生早放俺二人回還。可也好也。懋功云住住住。你二位將軍。不知俺二人在此。則依著元帥將令行。唐元帥云魏公寫著道罪無輕重。盡皆饒免。南牢下則遺下俺二人。未曾饒免哩。劉文靜云二位相公。元帥的將令。賞罰縱放。事同一體也。正末唱
紅芍藥你道是賞罰縱放要斟量。使不著你意急心忙。你又不比戶婚田土與爭桑。酒後也鬭毆相傷。唐元帥云當初是我一時間不是。二位相公。怎生方便者。正末唱你不合侵犯他邊界上。因此上引鬭起這軍馬刀槍。懋功云大夫。你將那元帥書上寫的字樣。著他二人看。正末云你二人試看這書者。唱後面有大字兒一款自參詳。寫著道不放你便還邦。
唐元帥云二位相公。俺這一番不能彀還國。再不能回長安也。劉文靜云二位相公。怎生做個計較。可也好也。懋功云二位將軍休心困。看大夫怎生做個主張也。正末唱
菩薩梁州他將我哀告的悽惶。懋功道是由咱主張。我擱著這筆尖兒暗想。做尋思科云好好好。唱我將這不字改做本放還邦。唐元帥云多謝了大夫也。懋功云大夫。若魏公來發怒。則怕不中麼。正末唱俺魏公發怒我承當。懋功云大夫。你可怎生支對也。正末唱是他那親身書寫分明朗。懋功云這般呵可以也。正末唱有顯證不須強。誓做下昧己瞞心這一場。云若魏公見了這書呵。唱我著他不敢自聲揚。
懋功云您二位將軍。便索回去。小心在意者。唐元帥云我若到的長安。見了主公。言過此事。此恩必當重報也。懋功云二位將軍。既然得脫。快逃你那性命。則怕俺元帥得知呵。使人來趕。你快出城去。正末云兩個將軍。於路小心在意者。唐元帥云理會的。多虧二位大人也。正末唱
尾聲你去那高山峻嶺頻凝望。密樹深林緊躲藏。若撞見讎人怎輕放。你到長安故邦。設筵會共君臣每宴享。唐元帥云二位大人。此恩異日必當重報也。正末唱你將這改不字的恩人慢慢想。
同下劉文靜云嗨。元帥。早是遇著魏徵大人。改過字樣。若不是他呵。俺豈得還邦也。唐元帥云罷罷罷。有恩的是魏徵徐懋功。此恩必當重報。有讎的是程咬金那匹夫。俺二人也不索消停。便索出城去也。劉文靜云元帥。喒行動些兒。則得出了這城門。暗轉間道。不分星夜的行將去也。唐元帥云劉文靜你見麼。兀的遠遠的征塵起處。不有軍馬來也。則怕是李密家軍馬來呵。如之奈何。外扮殷開山領卒子上云
幼習呂望六韜文。胸中磊落志經綸。
雄威盡節扶明主。輔佐唐皇顯姓名。
某大將殷開山是也。奉俺軍師李靖的將令。著某領一萬雄兵。在此接應唐元帥。未知幾時迴還也。唐元帥云劉文靜。兀的不是軍馬至也。劉文靜做看科云元帥。兀的不是殷開山。殷開山做見科云兀的不是唐元帥。做見科云元帥。我奉著軍師的將令。領一萬軍馬。特來接應。元帥索是驚恐也。唐元帥云殷開山。我險些兒不能彀見您也。這一場多虧了魏徵和徐懋功二位大夫也。劉文靜云元帥。喒行動些。則怕李密得知。差人來趕。可怎了也。殷開山云元帥請上馬。這裡不比他那金墉城。這裡是張兵野戰之地也。唐元帥云我當初悔不聽軍師之言。今日果有這場驚恐。我當初領將驅兵收洛陽。誰知到此有災殃。若非魏徵施巧計。俺二人怎能性命得還邦。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