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黨人碑/第十一齣
第十一齣
引老旦上春去落紅飛遍，乳燕兒銜過郊原。小旦上寂宴孤村，遊人不到，小枕高眠。
母親萬福。老我兒少禮。數椽小茅屋，十畝桑麻地。娘兒倍苦辛，飯粥聊自應。老身乃扶風人氏，丈夫名喚劉直言，出外跌笤營生。因他每事判斷有驗，人稱為劉鐵嘴。五十無兒，止生一女，名喚琴兒，年方十五，尚未擇配。丈夫因在京都生理，移居在長安城外五柳村中，聊以耕桑糊口。琴兒。小旦母親。老旦這幾日天氣晴和，外面桑事頗盛，恐有買葉的來，我和你持了筐籃，到桑園中去採些桑葉，以便人來貨買，多少是好。小旦待孩兒提了筐子，同母親前去。老旦你先走，待我閉上了門。出得門來，你看好風景也。
桂枝香見新鶯雛燕，柳綠花片，看遙山疊翠如屏，更遠山拖藍若練。小旦母親，喜桑葉正稠，老旦喜桑葉正稠，兒阿，和你克勤克儉，莫辭勞倦。我兒，我和你到那邊去採，那一帶桑葉又盛。小旦娘，你莫聲喧，老旦卻是為何？小旦恐驚動林間鳥，和你分開隴上煙。下
前腔旦、淨上紅塵撲面，柳絲細剪。奴是去國愁人，非為尋春踏院。奴家劉氏麗娟，自從與爹爹分手，叫奴逃避出城，尋個僻靜所在，藏蹤避跡。在路行了幾日，再沒有一個可居之所。乳母，前路茫茫，走到那裡是好？淨這裡曠野之處，難以存身。且再勉強行走幾步，尋個歇息便了。旦乳母，我如今一步也走不動了，奈心懷痛苦，奈心懷痛苦，親幃難見，何時歡忭？受顛連，相悲更有枝頭鳥，離恨偏無溪上船。
乳母，我再行不動了，且在桑間少坐片時，和你再走。淨這也使得。坐介老旦上琴兒，到這裡來採。小旦來了。
皂羅袍翠蓋重重如扇，喜青枝密足自柔桑。阿呀，母親，看垂條抓去翠雲鈿，呀，啐！棘籠牢絆裙絲線。老旦看仔細。琴兒，桑樹下呵，有個蓬鬆繡□，小旦娘親，又有腌臢老年。見他桃花有恨，娥眉帶前。小娘子，旦、淨起介你是誰家艷質何宅眷？
旦婆婆萬福。老旦不消了。
前腔旦奴是劉家宅眷。老旦也是姓劉。旦為椿庭諫議，有犯權奸。老旦原來是一位小姐，失敬了。見禮介請問小姐，緣何來到此間？旦朝廷法責避刑陷，老旦如今往那裡去？旦逃生無處容卑賤。淨老親娘，小姐苦惱，走了十來日了，風吹雨打，草宿露眠。老旦那裡受得這等苦楚。淨老親娘，這裡可有所在，權借幾宵？也是人間天上，可憐受冤，銜環結草恩當念。
老旦琴兒。小旦怎麼說？老旦這等看起來，也是忠義之女兒，就留他在家去住幾日，也不妨事。小旦孩兒亦有此意。老旦小姐，老身也姓劉，娘兒二人，在此採桑，就住在這裡。小姐若不見棄，就在寒家暫住幾日如何？旦如此，多謝婆婆。淨難得老親娘這樣好心，家中還有多少路？老旦不多路，隨我來。
好姐姐轉過五柳池塘行院，這就是寒家了，開門介請進去。小姐，再見禮了。奈草舍不堤嬌媛。旦深感婆婆路中相護憐。老旦好說。只是懷腼腆，家常茶飯隨時便。淨老親娘，我要撒屎，那裡去介？老旦那邊去，有竹裡東牆小淨園。
淨沒有人看見的麼？老旦不妨事個。淨下小姐，請坐了。琴兒，先去燒茶出來。小旦曉得。下
光光乍丑上跌笤恁無緣，撞了那冤牽，棄了蛇兒別弄犬，不去再讀關王卷。
老旦老官，回來了。旦背介老旦琴兒，你爹爹回來了。小旦上，接招牌介爹爹萬福。丑我個兒子亦長成了哉。老旦老官，今年生意如何？丑好個。多謝佛天，除了飯錢、火錢，還剩一百二十個銅錢來裡。老旦出去了五六個月，拿了幾十個銅錢回來，也虧你要養老婆孩子。丑我一肚子氣來裡，勿要來鬭我八萬貫。見旦介這是那個？老旦這是一位落難受冤的小姐，也是姓劉。方纔在桑間相遇，無處棲身，留他暫住幾日。小姐，這就是我家老官，在外跌笤營生的。丑小姐，唱喏了。旦先生萬福。奴家在此打擾不當。丑好說。鄉里之家，粗茶淡飯，怠慢了小姐。旦先生，奴家不知先生可肯與奴判斷一卦？丑我做這行生意，怎麼不肯？丑我兒拿笤來。小旦付笤介丑上馬一提金，下馬一提銀。灞橋來錢別，棄印又封金。劉氏與父，馬前問笤。跌介那裡用的？旦問我爹爹祿位不絕麼？丑不絕的。此卦勾陳入土之象，只是不在這時景上，還有一番驚唬，直待秋末冬初，那時入土還原，自有解救，還有祿位重顯之日，沒有什麼事，不絕的。旦再煩先生繳一卦。丑香煙未絕，神聖未回。劉氏再占，吉凶有準。這一笤那裡用？旦看奴家一生休咎，可有禍患麼？丑小姐，這一堂卦到不好。白虎臨門，驚散一家骨肉；玄武持世，提妨不測災危。卦爻不靜，只怕在這個月裡定有奇禍。旦先生，可有什麼解救？再替我細詳一詳。丑待我細看。嗄，內中青龍伏首，螣蛇纏足，這也奇。旦有何奇異？丑小姐的有一人頂代，不至自犯，還虧青龍頭低了些，不然竟是了不得。
一封書青龍首下懸，更有螣蛇腳下纏，只怕哭聲有待遷。旦應在幾時？丑料多應在月邊。三旦早閉蓬門休自是，凶吉安危只靠天。合避人言，避神前，願得康寧回故園。
丑相逢偶爾入茅齋，未必神前有禍來。
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