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黨人碑/第六齣
第六齣
引副、貼、正扮小軍上金斗威雄示月氏，如虎兕民脂吸噬。
承顏順志立朝班，鹿馬全憑共一鞍。博得君王緩寵重，威權獨豎震宸寰。下官樞密院童貫是也。獻技弄才，為聖天子之股肱；脅肩謟笑，稱蔡太師之爪牙。公道付於江洋，忌刻行之海宇。一味守祿保位，那知弊法殃民；只為利己肥家，誰顧罵名遺臭？近日蔡太師恨朝臣引類呼朋，協謀樹黨，因此將元祐司馬光、呂公著、蘇軾、文彥博等一百二十人目為奸黨，撰作碑記，頒立天下，盡行奉旨勒石，可謂一網打盡。昨日蔡太師發下碑文，命我傳諭各府州縣，欽遵聖諭。下官不免先勒石於端禮門內，然後移文到各省去便了。已曾差中軍官前去喚石工安民，怎麼還不見到來？丑中軍、末石工上中軍進。眾應丑啟爺，石工安民喚到了。副喚進來。丑石工進。末安民叩頭。蒙鈞牌喚安民，有何驅使？副安石工，內發出碑文一紙，又奉蔡府鈞旨，要立石於端禮門內。你可小心，即日趲完，如有差訛一字，定行取究。碑文在此。末接碑文
劃鍬兒副這是欽遵聖諭張明示，鐫刻元祐黨人碑。誌姓氏莫參差，頒行遠邇，關奉相師，嚴束士子，如違欽限，定當令行法司。
吩咐掩門。下丑石工，隨我來。石碑栽道路，直道在人心。石碑在此，你可作速趲完，待我喚土工來豎立便了。末曉得。丑下末且住。這是什麼黨人碑？待我拆開，將碑文細看一看，就明白了。看介元祐黨人司馬光、呂公著、蘇軾、文彥博等。阿呀，這也可笑！那司馬相公都是一班正人君子，那個不知是賢良之輩，怎麼反為黨人？正是賢愚莫辨，玉石不分了。我安民鐫刻一世碑文，並無狂傳訛跡，今日怎麼顛倒起來？此事不該應承他，待我回去，求他另行僉牌，以換別個勒石之人便了。且住！我此事是童貫，又道各部移文，又遵聖諭，我乃一個小民，焉能違拗聖旨？我若回覆，定當取罪不便，如何是好？嗄，也罷。只得權且順從，胡搊刻下，免卻這場是非，再作道理。石碑，石碑，
錦纏道你勢空巍，怎做得千秋帝旨？是元祐什麼黨人兒，生把那賢良反作奸刺。我恨無巨斧將伊擊，拚卻頭顱身裂市。咳，司馬相公，你不要在九泉之下，恨我安民不知臧否，誰知被差遣，責任難辭。好教我虧心害理，一度鐫時，一度慚忌。
碑記勉強刊究，我想既為此賤業，未免後來便有不堪之事纏擾。這等時勢，長安終非可居之所。不如棄了此業，就此回去，避跡窮鄉，苟延性命。我只閑來鑿塊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下
朱奴兒丑領淨、外扮雜工上為樞密叮嚀驅使，奉聖旨立碑瞻視。安石工那裡？安石工去了，可不娛了公務大事？嗄，原來碑已刻完在此了。你們過來，將碑豎立起來。丑慢點，待我煞填好了個個烏龜。介怪你生前作孽時，燒湯馱盡碑記。不要閑話，豎將起來。豎碑介老爺，這個碑上是什麼字？淨這是人姓氏，丑人姓字，畢竟是烏龜個祖宗碑哉？淨不是，奸臣一枝，丑奸臣，畢竟是伯嚭第一名了？淨是元祐先年事。
小生我們去罷，不要管閑事。賢愚千載知誰是，盡與人間作話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