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麒麟閣（李玉）/第二本 下卷/第十一齣
第十一齣 圓說
扮把門軍士上，白
鐵瓮千層雄雉堞，金墉萬古壯龍城。
咱們洛陽城中把門軍士的便是。俺大鄭皇帝恐有奸細入城，差燕琪、葛彥章兩員大將晝夜巡邏。咱們二十名軍士分守上春門，一應出入俱要細細盤詰。倘有一些差誤，一綑八十，定要穿耳遊營。為此呆呆坐在門首，哥嗄！小心把守。徐裝道人上，白
滿目雲山皆實樂，百年勞碌總空虛。
這裡已是洛陽城了，不免逕入。軍喝介呔，你這牛鼻子花根，那裡走？豈不見大張告示，寫着面生歹人，一應遊方僧道，不許擅入。你往那裡走嗄？徐我們是出家人，求長官方便。只為兵荒世亂，城外寺觀俱空，沒處投齋，因此要往城裡去化幾文錢鈔，買碗飯喫。軍士不是咱們不肯放你進去，只恐你們這班人假充僧道、暗作奸細，故此盤詰。如今的規矩，和尚進城要念《楞嚴經》，道士進城要念《玉皇經》。你這道人手執漁鼓簡板，若唱得出道情呢，咱家放你進城去哩。徐這是我出家人的本等，聽我唱來！
浪淘沙唱最苦是兵戎，受雨經風。身披鐵甲戰場中。萬里家鄉何處也，骨肉成空。軍士白唱得悲傷，再唱一個！徐唱一旦便興戎，號令如風。交鋒勝敗霎時中。到得功成何處也，性命成空。
軍士白走罷！徐全憑三寸舌，打動世間人。徐下。軍士咱被他唱得心酸了，且到那裡去喫些酒再來。
千行萬點思鄉淚，盡在一聲漁鼓中。下。徐上
兩片劈開蝴蝶夢，一聲鼓破景陽鐘。
聞得這裡已是叔寶寓所，不免闖進去。二名把門卒上啲！你這道人那裡走？怎麼直闖到裡頭來？徐我要見秦爺，敢煩通報一聲。卒你要見咱爺麼？敢是做夢！徐既不肯通報，左右閒在這裡，待我唱一個道情罷！
前腔唱家世是山東，名喚秦瓊。卒白怎麼把咱爺名字唱起來？且聽你唱他多少好處。徐唱長安大鬭走如風。兩放綠林何處也，不孝非忠。卒白怎麼說俺爺的不好處！徐唱大反在山東，為首秦瓊。卒白又唱俺爺！徐唱楊林三擋走如風。撇下母妻何處也，說甚英雄。
卒白呔，你這廝好大膽，只管把俺爺唱，打這賊道人！打徐介
引秦上，唱戶外喧闐，何處雲遊魍魎？
秦白為何事喧嚷？卒稟爺！有個道人竟把爺的名字唱起來。秦道人在那裡？秦見徐勣介呀，原來是仁兄麼！徐小弟特來拜訪，因貴役不敢通報，胡謅幾句，激怒貴役。不想仁兄果然就出來了。秦請進去！揖介，徐袖持畫介。秦這是什麼東西？看畫介嗄！原來是一軸鎮宅元壇。原來仁兄在外雲遊。不可褻瀆了他，懸掛起來。徐揖介願祈安職，消滅災殃。秦全仗威靈，團圓骨肉。徐請問仁兄一向好麼？秦小弟自山東之變，家母寄居瓦崗，賤內不知下落。徐尊嫂今現在平陽公主處。秦那個平陽公主？徐就是唐公之女，柴昌宗之夫人了。秦這也可喜。小弟相依元邃，本圖少建功業，不意元邃事敗，因雄信執意要投洛陽，小弟只得隨行。非是小弟食人之祿，背後誹議，怎奈世充十分猜忌，不能容人，小弟與程咬金兄弟也終日在此鬱鬱。仁兄向在唐公處，為何仍作方外之遊？徐小弟蒙唐主恩，言聽計從，況唐家兵精糧足，大事可成。不意撞出一個萬人敵手，不惟他的江山難保，就是小弟許久苦心，也只索半途而廢了。秦什麼敵手，這等兇狠？徐山後劉武周興兵來汾晉，他大將宋金剛、尋相等俱不足道，只有一人，覆姓尉遲，名恭，字敬德，所向無敵，日不移影，打敗了唐家三十六員上將。秦不信他這樣兇狠。徐仁兄，你不曉得他的本事，那敬德呵！
風入松他單鞭匹馬世無雙，抖搜威風千丈。秦白難道唐家將官沒有一個敵手麼？徐唱紛紛戰敗軍和將，馬到處衝風破浪。白他口中的大言還說得好哩！秦他說些什麼？徐唱他道提鞭處縱橫八荒，憑誰個，敢爭強？
前腔秦唱咳！無端出語逞顛狂，觸耳教人鹵莽。白世上多少豪傑，難道只有他一人！唱紛紛豪傑聲名壯，誰數你山魈伎倆？徐白只是他不曾逢着敵手嗄！秦可惜不撞在我秦瓊手內。不是小弟誇口說，若與我馬前相對呵！唱鞭和鐧爭雄較強，聞旗鼓，肯輕降！
徐白兄嗄，不可輕睹此人呵！秦他怎麼樣一個形狀？
急三鎗徐唱哪！只有這一軸、丹青像，能模樣。真個是威凜凜，貌堂堂。秦白我只道是一幅神像，故此敬他。唱錯認做，神圖畫，多恭敬。按不住心頭憤，恁乖張。
徐白小弟如今特來尋着一個尉遲恭的對手嗄！秦尋着誰來？徐單單尋着仁兄。秦王道小弟與兄為莫逆之交，特令小弟前來呵！
風入松唱潛行喬作道家妝，待慰非熊夢想。白況秦王呵！唱英名神武真無兩。白就在吾兄處呵！唱也該擇主凌煙圖像。白奉秦王令旨，本該厚備金資，只是路上不便呵！唱聊攜帶明珠夜光，祗俯就，共劻勷。
秦白過蒙秦王厚愛，小弟焉有故辭之理？
急三鎗唱人爭道、太原郡、真天挺。同朝夕，喜非常。徐白單、程二兄可肯去麼？秦程咬金兄弟定然同去。只是單雄信因楂樹崗一事，未必同行。唱但只慮，金蘭契，多宿怨。怎忍得輕拋撇，話須詳。
徐白單、程二兄聞得同寓在此，亦求一見！秦待小弟請他們出來。單、程二兄有請！單、程上，白
一家麾節開三府，萬里封疆獨建州。
呀，原來是茂公兄，請了，久違了！徐小弟奉秦王之命，特聘三位仁兄共做太平之人。今蒙秦兄允諭，還求二兄金諾。程秦大哥若去，我程咬金自然同行。徐雄信兄那有獨辭之理？單咳，茂公兄，你難道不曉得我的心事麼？自古道兄弟之讎，不反兵革。那李淵這廝在楂樹崗一事，我至今思之恨如切骨！
風入松唱男兒血氣正方剛，手足深讎難爽。白我若做了唐家臣子，到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見我先兄之面？唱黃泉顏赧羞相向。白倘若蒼天有眼，叫咱有讎報讎的時節，唱少不得相逢莽戇。秦白兄既執意如此，弟輩焉忍棄兄而行！程單二哥不去，我也不去了。單咳，說那裡話來？你便做你的事，我便做我的事。唱功名事朋情怎妨，須連袂，早騰驤。
徐白小弟先告別了！單茂公兄久別，二兄遠行，今夜且抵足談心，明日小弟整馬匹，只說郊外打圍，送你們出城便了。徐、秦、程多謝！
徐分袂三秋意若何？秦今宵莫惜醉顏酡。
程酒逢知己千鍾少，單話不投機半句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