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麒麟閣（李玉）/第一本 上卷/第七齣
第七齣 賣馬
秦瓊上，白咳！我秦瓊一生豪傑，止靠兩條金鐧，一匹黃驃馬。如今欠了飯錢，被人輕賤。罷！只得將我坐馬變賣。我想此馬與我性命相依，何忍拋捨？若是不賣他，怎得銀子還店家，何日歸鄉見母？事出無奈，也說不得了。且到馬坊中牽他出來，刷刨一番。呀！你看這馬餓得恁般羸瘦，蹄穿、鼻擺、膞脫、毛焦，到市上沒有看相，怎生是好？做刷介
蹀躞宛駒齒未齊，摐金噴玉向人嘶。
來時行盡金河路，獵獵輕風在碧蹄。
馬打滾向秦悲鳴介。秦咳，忽雷馭！忽雷馭！不要叫了，隨我出門去罷。
粉孩兒唱騰騰的絕塵飛追電走，冠天閑汗血麟駒龍走。指望沙場百戰扶天子，仗伊家拜將封侯。誰知道困英雄淚盡牛衣，空群驥時直陽九。
白已到市上了。內作馬叫介。秦呀！你看市上許多馬匹，真個如龍似虎，玉勒金羈，色成雲錦，動躡驚風。我這匹馬怎生看得入眼！那邊有人來了，且鬆着韁兒緩行幾步。
福馬郎唱閱盡龍媒真罕有，羞殺他練飛驚馳驟。雜白那邊一個病人牽着一匹病馬來了。合唱嗟病久，枉教人憐傷骨，嘆垂頭。白病夫，把你的馬牽開些，不要被人捱倒了。唱休從市中遊，只今去延餘喘葬荒丘。
笑下。秦咳！被這班惡少奚落了一場。我秦瓊命運不濟，連這匹馬被他人輕賤。
紅芍藥唱爭耐雲路隔未騁驊騮，風雷阻久困龍虯。被嘲笑渾如喪家狗，又何年龍爭虎鬭？蒼穹直恁苦逗遛，空長鳴向人求售。白且到前面去，或者有人買，亦未可知。唱願雙蹄越影踰輝，伯樂須臾入彀。下
耍孩兒蘇挑柴上，唱老病自憐筋骨朽，勉力樵薪賣，怎博得暮景優遊。叫介賣柴！賣柴！秦上，唱嗟吁，眼盼盼奔走空回首。馬喫柴撞倒蘇介，秦扶蘇介。蘇白好馬！好馬！雖然落膘，韁口硬得緊。秦老伯這等識貨，敢問尊姓？蘇老漢姓蘇，六十歲了。當初原在鞭場中走動的，因年荒世亂，生意不濟，挑擔柴兒賣來度日。我雖老邁，還可硬掙，若是尋常馬匹，怎能撞我跌一交？秦在下如今要賣此馬，在市中都是富家，那有人買？蘇客人要賣，走差了路了。市中都是富家子弟，只揀毛片緊亮、膘水肥足自買了，誰肯收你病馬？你若要賣，可到西門外二賢莊上，單二爺表字雄信，他極識貨的，包你一看就成。秦急應介嗄、嗄，單雄信麼？呸，我秦瓊聰明了一世，懜懂在一時。向慕雄信大名，在此耽閣許久，怎麼不去拜訪？如今特為賣馬到他家去，況且衣衫襤褸，羞答答的，怎去見他？也罷，我且瞞着名兒便了。蘇老伯，你認得那單二爺麼？蘇他時常總成我買馬的，怎麼不認得？秦這裡到他莊上有多少路？蘇有十里多路。秦敢煩老伯領到莊上，交易成時，自當重謝。蘇既如此，待我把柴擔寄在熟識人家，同你去便了。秦多勞！多勞！蘇寄擔下，上老漢領路了！秦同行。合唱急急的走遍長林茂，早又是村莊秀。
蘇白恰好單二爺出莊前來了。
會河陽單同雜上，唱萬木風號，一溪水流，青巒雲鎖翠煙浮。蘇這裡客人帶匹馬在此，二爺買了。單拉馬看介這馬骨仗雖好，只是膘落得重了。蘇二爺極識馬的，這馬雖然羸瘦，骨仗甚好，二爺買了不差。單老蘇，難道我不識他是個好馬，只是唱可憂，觳觫龍鍾，須難重酬，真價値從頭叩。蘇向秦介你說個實價來。秦當初這馬價値甚貴，如今也不望多賣，只求八十兩罷了。單論這馬八十兩也不多，只是太疲瘦了，竟是五十兩罷。蘇客人，罷了！二爺說的價也不差。秦但憑罷了。單對雜介你帶他馬坊內，看他槽口如何？就要了五十兩馬價出來。雜應。單唱歸槽，舒羈勒嘗芻豆。朱提，須半伯休差謬。
雜牽下介。白這等說起來，客人也不是販馬，是那裡人氏？
縷縷金秦目送馬悲傷介，唱在下呵！王為姓，住濟州。單白因何到此？秦唱奉差來此地，解軍囚。單白為什麼賣起馬來？秦唱旅邸囊資乏，驕驄求購。金臺賞識善相投，機緣幸輻輳。
單白你是濟州人，我有一個慕名的朋友叫做秦叔寶，你可曉得麼？秦應遲介這是在下同衙門朋友。單作恭敬原來就是叔寶的朋友，失瞻了！王兄請轉，奉揖。揖介請坐！拱手坐介。單請問叔寶兄一向好麼？王兄，我單雄信雖不曾與叔寶兄會面，只是久慕大名，那些四方朋友來來往往的，道及叔寶兄呵！
越恁好唱如雷名震、如雷名震，義重過山邱。只為雲天阻隔，思覿面恨無由。何時把臂話綢繆，一瞻山斗？秦、單合交情，諒彼此應同厚。會期，料遠近成奇遘。
雜持銀上馬價在此。單再取十兩一封來！雜應下。單向秦介本欲寫書一封，煩駕寄與叔寶兄，因未會面，不便稱呼。王兄歸日，先為小弟致意，不久就來拜望了。雜上介銀子有了。單這是馬價，這是十兩薄程。秦馬價收了，這尊賜決不敢領。單客邊不必過遜。秦收銀介如此多謝了！秦送銀與蘇介。蘇多謝了！單老蘇且暫住，還要把馬來收拾。蘇曉得。秦在下告別了！
十里長堤分野色，一行遠樹約青天。
下。蘇二爺，這馬何如？單馬是好的，只是羸瘦了。蘇瘦卻何妨，喫上了膘，就不認得了。這馬眼如銅鈴紫色鮮，鼻如金盞可藏拳，膝高膊闊搶風小，筋粗骨細四蹄圓。必定日行千里，可喜！可喜！單老蘇馬經爛熟。閒話少說，且進去修蹄剪鬃，再幾帖藥與他喫了便好。蘇不妨，不妨，經了我的手就好了。前日有一個發黃的老馬，被我醫好了。單你也會收拾老馬的？各笑介
尾唱九花八駿真無有，蘇喜得相逢緣分偶，合唱且共去杯酒花前開笑口。
單白逢驥欲空群，蘇奔騰似雨輕。
瑩瑩飛血汗，萬里可橫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