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驚鴻記/第五齣
第五齣 君臣宴樂
出隊子小淨扮驛使戎妝飛馬上唱雲山迢遞，雲山迢遞，晝夜兼行敢後時。玉顏喜怒尚誰知，猶幸花開限未遲。獻入君王，上苑香披。
作下馬了自家嶺表驛使是也。西宮梅娘娘性最愛梅，嶺表各府州縣，爭先進奉。俺嶺南郡太守韋爺，着俺星夜追趕，進奇梅五種。一路行來，不覺已到長安宮前，且在此休息片時。呀，遠遠望見一位公公出來也，且看他講甚的。小丑扮一黃門上
前腔小丑唱輕寒向晚，輕寒向晚，數點催花雨又𩅰。高樓烏兔暗中移，何事江南春報遲。瀟灑亭梅，橫兩三枝。
作看了唉，那門外覷的是甚的人？你好不膽大！小淨過跪了稟公公爺，小的是嶺南郡來貢梅的。小丑你是貢梅的？好好，各處節度使守令官員，都獻過幾年了，你纔來，你在那一處打渴睡！你嶺南太守是甚麼名字？小淨太守是韋應物。小丑這個韋官兒要砍頭也。小淨公公爺，「只趕好，不趕早」。俺嶺南郡的梅，不比別處，是古怪的梅。小丑且問你是甚的古怪？小淨是赤金梅，是綠萼梅，是青霞梅，是層樓梅，是仙山玉洞梅。又有一件，俺家太守有些金銀紗緞，精緻土產，送與掌梅亭公公老爺買菜喫，這個叫做分外賞心梅。小丑作笑了好，有這許多古怪名色。你南郡韋官兒這等用心，我對吏部尚書說，陞你韋官兒一個大大的官。你快擡進來！下小淨作笑了這個入娘沒卵袋的，好不利害。沒有我這張嘴，倒被他盤倒了，好像皇帝是他做的。唉，我恨我娘老子多生了我這卵袋，卻減了多少的施威。下生扮唐明皇，外、淨、小丑、小淨扮四黃門上
憶秦娥先生唱寒寂寞，長安花信春來卻。外、淨、小丑、小淨唱春來卻，纖羅巷陌，東風吹泊。旦扮梅妃，貼、小旦扮二宮女上
憶秦娥後旦唱臂銷不奈黃金約，天寒尚怯衣衫薄。貼、小旦唱衣衫薄，何禁幽恨，徘徊繡幕。
旦俯伏了賤妾梅妃叩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生妃子起來，早間嶺南諸郡縣，進數十種奇花來，朕令安置宜春院，與妃子同往一觀何如？旦請陛下登輦，妾謹步隨。生朕已令一內侍宣宰臣楊國忠隨駕，姑稍待之。丑扮楊國忠上
菊花新丑唱朝朝趨列冠丹墀，獻諛稱觴樂盛時。昨日佩恩私，曉起綸音又至。
臣楊國忠叩見陛下，願陛下萬歲，娘娘殿下千歲！生卿家少禮。丑臣奏上吾皇，御筆所批翰林應制十四人，悉在午門外候旨，不審聖意若何？生朕令此輩賦梅花，惟王昌齡、岑參、李白、杜甫，差稱朕意，餘只平平耳。內侍們，可與朕宣四臣進，餘悉遣還禁苑。小丑跪應了，向內呼聖旨下：翰林學士王昌齡、岑參、李白、杜甫有宣，餘十人悉還禁苑。小外、小末、小生、末扮四臣上小外上殿承天語，小末登筵拜帝釐。小生載歌《天保》詠，末還誦《鹿鳴》詩。同俯伏了小外臣王昌齡，小末臣岑參，小生臣李白，末臣杜甫，同叩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娘娘殿下千歲！生諸學士佳什，可稱不負梅花。小外、小末、小生、末臣等伏讀娘娘殿下《梅賦》，情思悽婉，真如迴雪流風，藻色光華，殆可掩天映日，遠符周妊，近軼班姬，淺學小臣，不能贊一詞，勉承君命，潦草塞白而已。生卿家不必過謙。朕與妃子往諸苑觀梅，諸學士試隨駕者。小末、小外、小生、末萬歲萬萬歲。作起了生、旦作上輦行了，丑、小末等亦同行
宜春令生唱寒華盡，景物移；玉闌干，映着清葩艷枝。香隨團扇，歡聲換起春消息。捲珠簾，十二龍樓；擁翠袖，三千鳳儷。眾唱想今宵，陌上江頭，共歡天意。
前腔旦唱幽懷暢，笑臉隨；曉雲空，妒殺冰肌玉姿。驚鴻慢舞，怕燕鶯桃李羞還避。待落梅，舞閣輕風；迎芳草，妝臺淑氣。眾唱更須知，不是荒遊，玩花徵妓。
前腔丑、小外、小末、小生、末唱陽春至，湛露垂；似群仙，侍宴西王母池。五雲深處，和鳴雙鳳香車裡。御爐薰，身染衣冠；和鸞步，聲隨乘騎。眾唱喜吾生，萬歲嵩呼，太平天子。
生且住，李供奉過來。小生臣有。生卿曾記漢武帝《秋風辭》乎？辭云：「歡樂極兮哀情多」，朕與諸學士今日歡樂已極，不覺哀情頓生。小生漢武極欲窮奢，陛下先憂後樂，此非可同年而語也。
玉交枝生唱堪悲往事，柏梁臺，做荒郊草垂，神明井幹成何際。那些個武帝旌旗，花月春江是便宜，禹湯桎梏真迷矣。小生唱須知是，傾國玉姬，還宜是，頻上金卮。
黃鶯兒旦唱紫陌遍遊絲，看梅花，撩亂飛。羅襦寬褪胭脂殢，翠歛愁眉。清歌幾時，江河鈄日應無計。小外、小生唱更須知，銅臺金屋，聖主自瞻依。
漿水令眾唱願天長，四時佳麗；願地久，拜舞階墀。君臣燕樂似華胥。但遇良宵，不醉無歸。非貢諛，穹蒼契，千門萬戶欣帝釐。宜春院，宜春院，遊情何既。成湖鼎，成湖鼎。騎龍飛。
尾聲外、末、小外、小生同唱小臣附尾歷九嶷，今日相期此事，管取青編作艷詞。
末、小生龍飛漢主汾遊日，旦、小旦《魚藻》周王鎬宴時。
眾合千苑爭妍花似嬪，九天開運福如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