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長生記/揮金卻怪
揮金卻怪
淨、丑扮盜上。淨恨少常生產，專憑盜竊謀。丑日間常縮腳，夜裡便伸頭。淨兄弟，你說話好沒志氣，我們做豪傑的，要吐氣揚眉，若伸頭縮腳，是烏龜了。丑哥哥，常言道精明烏龜也斜馱。我們既做賊寇，道不會做烏龜。淨兄弟，休得取笑，這幾日甚是乏囊，你可曾訪得有好玉兒，我們活動活動去。丑有便有，衹是一件，我久失寶，我若再為此，恐壞了心□欲計，你說怕造下□□。淨病賊，你又賄我。你前夜挖張三牆，昨夜撅李四壁，都怎麼不願齋戒？丑正為無錢買香燒，從□做做，就被你看破了。淨你實說是誰？丑大街□時寶，你是知道他家私的，他往郊外居住，止妻子在家，今夜和你做這宗買賣何如？淨好好，衹是你我兩人不濟。淨須多約幾個兄弟，去把他家貲搬得罄。淨也不枉了你一點齋戒的心腸。丑憑我發這點心，就是天地鬼神，也保佑我。淨事不就遲，快約眾人去。下。生上山中紫草長，爐內藥沸煎，□近□輕客，惟思控鶴人。小生呂巖，自黃粱夢覺，世念□灰，本欲從師，參悟大道；爭奈我骨節不完，難以度世，師父竟不知何往。小生在此行思坐想，怎得見他。前日被乞兒村婦好生纏擾。昨日閑步高岡，見群羊食草，遇虎追來，群羊□，你情狀可矜，我推羊下峻阪，以身當虎，虎亦靡然而逝。這正是入道先除色，成仁在捨生。師父，師父，你何不念及弟子，度我一度。
端正好生望得我眼將穿，想得我心先碎。恨不得向終南嶺上追隨玉京瑤島煙霞地，一霎時插入神仙隊。
滾繡球師父你抱著片度人心出岫來，卻怎生秘仙丹跨鶴□。空教咱是陷在焰騰騰火坑不離，身逐著虛飄飄風浪無依。是非窩苦鬭爭，名利場不坦夷。你自有回生藥不把俺沈痾來濟，你自有撥瞳針不把俺障翳來醫。俺因此上情關別淚風前墮，腸斷孤雲海上飛，脈脈傷悲。
這居前有塊涼地，若種得些蔬菜，可以少佐餐飧，我試揚他一鋤。鋤地介
倘秀才生白日裡耰鋤自持，也強似怠惰了區區四體，須知學道的人精進工夫在朝與夕。呀，這地上如何磚瓦太多，我須拋去。拋介這是塊磚頭，這是塊金子，這是塊瓦礫，怎肯將瓦棄把金拾，我直看得黃金呵，賤如磚比。
丑扮奚奴急走上相公相公，因你不在家，今夜盜賊十餘人，盡將家貲席捲，大娘子十分驚惶，這事怎了？你快回去。生笑云既然劫去，歸亦無益。仍抱磚介。丑見金介相公，兀的不是黃金，你如何同磚瓦扔了？生黃金與磚瓦何異，要他怎麼？丑相公，家中失盜，正當取此黃金，以充囊橐，乃視同瓦礫，豈不癡哉？前日□家病死，我來報你，毫無戚容；今日被劫，我來報你，你又恬不知怪，卻是為何？
小梁州生也須看得彭殤一樣齊，生和死欣戚何為？壽夭尚然，況囊中錢鈔篋中衣毫無繫，總是不堪題。
么篇道我山林自是終焉計，怪衹怪盼丹丘信斷音稀。你教他把靜業修，深閨閉，切莫把道心輕退，待我逢仙子報生期。
醜小人理會得。一一傳與大娘子去。下。雜戴鬼臉跳上。生呀，如何有許多鬼物來了，你看奇形異狀，百怪千妖，紛紛擾擾，環圍在此。
耍孩兒生青天白日清平世，這鬼怪緣何逞威。是山魑木魅四郊集，嘯空梁個個形奇。短的短，似半山土地無差別，長的長，與四大金剛一樣齊。莫不是九尾狐為祟，那一個伸頭鼓腦，這一個怒眼掙眉。
眾鬼爭打生介。生喝介任你使盡伎倆，我衹見若不見，聞若不聞，你可能動得我毫末。
三煞或揮著刀與槍，或抱著磚與石，一個個盡做出猙獰勢。你道我手中未有降魔杵，我心內堅將道力持，決不輕回避，自信我霓光不動，一任你魍魎胡為。
眾鬼跳下。生你看這些鬼怪霎時不見，若非吾心秉正，□不免為他所擾。呀，又是甚麼鬼物來了。淨扮夜叉，雜扮小鬼怪，丑扮死囚上。淨渺渺黃泉沈流長，夜有冤□冤□□不□。丑哭扯生介呂巖快賞我命來，快賞我命來。生咄，小鬼休得無禮。
二煞我見他哭號啕聲徹天，血淋漓紅滿皮，為誰銜得冤仇氣。淨因你宿世殺他冤魔不散，今日方得神幹，上帝差我押他索命報仇。丑呂巖，我等你多年，今日相見，可違就□□得遲延。生你冤魂前世都因我，我宿債今朝甘報伊。也不須向森羅殿下將詞對，殺人償命理之當然。奪小鬼手中刀欲刎介這確是白刃可蹈自孽難違。
外急上叱聲□下。生哭拜介師父師父，你何忍心別了弟子？外撫掌大笑塵心難滅，仙才難侮。吾之求人甚於人之求吾也，吾十度試子，子燜燜難明，一心不亂，得道□矣。生難知諸魔杳來，昔是師□□，我師父弟子原求度世之衛。外子功行未完，吾且授子黃白秘方，可以濟世利物。使三千功滿，八百行圖，吾來度子。去印行庚，親有變異乎？外三千年後復還本質耳。生憤怒介誤三千年後人不願為也。外子推心如此，三千八百悉在此矣。
一煞生你這點黃金周濟多，我怕誤千秋本願違。總不如把乾坤萬劫，都收在心田內。師父昔年有一胡僧相，我這功名不利，頗有仙緣，教我遇□時，居見□一□。師父複姓鍾離，豈不應了扣鍾之言，可見相逢信非偶爾。外洞賓你這胡僧是誰？乃是馬祖。我未出山時，苦竹真君教我遨遊人間，遇人有□□者，即汝弟子。久而來得其人，與君遨遊長安肆中，詳姓呂字，正符苦竹之記，可見馬祖與苦竹俱有先見，敬服敬服。生師父那一個將仙凡物色塵埃早，這一個把姓字先開師長迷，也是他有緣千里能相會。外君能從我遊乎？我但願得片言指授，怎肯教寸步相離。
弟子求師父賜一別號。外沈吟介據你年庚三千，貞元十四年四月初四日巳時，年月日時，運屬其四，皆是陽數，即別號為純陽子。生拜介弟子拜揖了。外純陽，我聞你結髮□氏有志玄修，他年聲登仙籍，你欲從遊終南，今須一歸言別，不惟□彼，惠念且令堅其道心，我即在郭門之外，松閫邊候你便了。生弟子理會得。
煞尾俺欲養成長生久，視身怎戀紅顏緣□妻。好教他堅心辦道休輕退，裴航且別雲英去，弄玉終偕簫史飛，師父多感你殷勤意。外徒弟，你快去快來。生師父你休得要葛坡龍化，俺衹怕僥洞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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