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長命縷/第二十五齣
第二十五齣 慕化
外扮老僧，淨扮小僧上。外世間好語佛說盡，天下名山僧占多。淨慣拜乾娘嗅妹子，直把徒孫做老婆。師祖，單司戶夫人今日到寺裡設齋置酒，兩曲媽媽、姐姐們都來赴席。你這老潔郎好一個機會也！外唗！胡說。快辦茶典，小心迎候。淨遠遠的一陣香風，想那些妖精來了。並下
麻婆子引丑楊媽媽、老旦李二媽同上白髮黑髮爭年少，貼李英、小旦扮別妓上還有十七十八女兒腰。淨、丑上常來寺裡乾聒噪，丑說我們不布施麼？我布施你僧衣僧帽。淨不要袈裟不要帽，老旦我布施你錢鈔。淨不要金錢不要鈔。貼、小旦你布施甚麼？淨布施你價値千金只一宵。
丑和尚家色中餓鬼，一餐兩餐，那裡飽得你！淨願得娘娘大出手。外沖上徒孫好不守清規！淨驚下。外楊大媽，我與你都是老成的。
前腔老妓老禿多風調，似那等雛兒枉妝妖。淨沖上師祖，你有錢難買老來騷。外驚下。淨姐姐，送你羅裙綉襖。小旦不要羅裙不要襖，淨我送你寶石廂的金鳳釵。小旦不要金釵不要寶。淨姐姐是真捨身的。小旦和尚家色中餓虎，我那做的這大東道起。淨只化你喂虎投巖這一宵。淨搶小旦，外上，搶丑，並先下
老旦、貼我們沿路去接夫人。並下
破陣子旦珠冠、紅袍上曉困仍留殘戀，春酣轉覺無憀。頻驚別夢初來貼，乍弄歡情即漸調，腰餘羅帶梢。
日月共為照，松筠俱以貞。佩紛甘自遠，結鏡待君明。且協金蘭好，方偷琴瑟情。高堂尚千里，幽閨積恩深。奴家在此數年，委曲保身。獲逢舊聘，實由天合，非出偶然。且喜承務兄到此，又知母親避兵流徙，尚存岳陽。父親死賊，贈官兼諡忠愍，乃不幸中之大幸也。想起我相公瓜期久過，喬擢非遑。前已在會勝寺做水陸道場，謝我大士托夢通靈，恩德無盡。今日置酒一筵，與楊家老嫗併姊妹們作別。相公能問微時之故劍，我亦寧忘昔日之遺簪？院子那有？末扮院子，淨梅香上有福之人人伏事，無福之人伏事人。稟夫人，輿馬儀從俱在門外。院子、梅香都隨夫人去。旦登輿，眾喝道行介
傾杯玉芙蓉旦弱態春纖不奈搖，緩簇花藤轎。外上會勝寺和尚接。旦我日前拜過賢聖，和尚回避罷。早已曾追薦亡靈，保祐尊慈。他緇眾先回，把紅袖相招。兩曲中都齊了，酒筵移到寺後脩竹堂去。閒行休喝松間道，清宴還移竹裡庖。丑、老旦、貼、小旦上，笑接介兩曲樂子弟接夫人。做倒介歡聲譟，看衣裳顛倒，我故人猶自戀綈袍。丑等跪見介
旦免禮。楊大媽，我在你家，雖有撫養之惠，還是你保全我的名節，怎生肯忘？今有黃金二笏、絲段四表裡，少申薄報。看酒來，奉你一杯。大家都斟上酒。正是酒逢知己飲，金贈有恩人。
玉芙蓉容將白璧操，尚少黃金報。勸你把鶯兒打散，鴇母歸巢。休誇錢樹時來暴，縱賜銅山福易消。我勸楊大媽，也就是勸你列位。合從良好，做門高戶高，那裡是鴛鴦金殿鎖妖嬈。
丑、老旦、貼、小旦在下敢回敬夫人一杯！奉酒介
前腔牽羅喜附喬，完璧還歸趙。把瓊卮飲滿，玉山推倒。美夫妻共享榮華早，舊姊妹難忘貧賤交。拜介謝夫人指教！合從良好，做門高戶高，我們今日呵，知道是誰能伴鳳上雲霄。
丑、老旦、小旦俱已醉了，拜謝夫人。旦不勞你們，好生回罷。貼李英留送夫人。丑、淨日暮且歸去，美酒見留連。下。貼跪介李英一言叩稟。旦起來說。貼李英原係杭州人氏，也因流落到此，不能自守，遂至失身。最恨的獻笑倚門，尋思著欲脫無路。今日幸遇見夫人，自情願做個使數，望夫人轉達相公，憐而收之。夫人，
雁來紅你解樊籠早自趨，我這冤牽未注銷。縱差池燕語呢喃巧，難把春愁告，願伴吹笙醉碧桃。旦相公若肯納你，便是小妻了，怎說使數？貼餘歡笑，向夫人取饒，敢輕分雙影照？
前腔旦我每怪他行慣妒嬌，喜伊家不做蹺。官人們儘也多妻小，況你猶波俏。我相公又有了你呵，一似錦上添花李襯桃。把衾裯抱，莫宵征憚勞，穩情取雙影照。
雖然如此，相公是做官的人，禮法所拘，也不由己。末天色將晚，請夫人回衙。旦李英，且別，待與相公商議。貼萬望夫人哀憐！得他心肯日，是我運通時。先下。旦就此回衙。行介
尾聲他意堪憐，我心似擣。怯有可防處，秀才們難醫病飽。料相公決不是這般人，只還做一牀錦被都遮了。
末夫人已到，快開衙門。眾開門，進介，末、淨並下。旦相公早在廳上了。
普天樂生上惜春闌，留寒峭，甫盼得雕輪到。夫人回了，淩朝出怯試單衣，整釵介驚塵動頓側雙翹。旦相公好喜也！你看蟢子飛，燈花爆，一點眉尖紅光耀。會雲英近在藍橋，任無情為多情懊惱，算他憐我愛都是命應遭。
生夫人為何有偌多的說？旦我曾見李英來。那李英呵！
錦纏道淚鮫鮹，鎮朝昏花淹柳憔。生他卻為何？旦為你係心苗。生怎生為我？旦願追從，翡翠共，戲蘭苕。生我和你積恨初除，新歡方始，卻這般說？旦是我說差了。他只要脫娼名，呼娘喚嫂，又何曾望肩隨院君稱號。生夫人料不許他。旦我可已許相邀，姻緣輻輳，做撮合擔兒挑。相公數年冷落，一旦熱鬧也，還笑你悶弓閒著，到今日，一箭射雙雕。
朱奴兒犯生懶眠花，還羞弄草。也，不是要裝官套，路歧人恐是終難料。旦我得保身，多虧此子。生若酬知厚報瓊瑤，旦他針指裁剪，件件都能。生雁過聲尾我清寒自保，只鶉衣革帶從吾好。又何須鳳綉與鸞描！
山桃犯旦相公，你身單親年老，老眼底，孫枝杳。我意兒豈憐伊媚媚姿姿貌，只圖他蟄蟄振振兆。相公敢慮著日後哩，倘疑咱覓覓尋尋鬧，生夫人盛心，我豈不知？合夫妻話，豈是未可全拋？
生夫人，不必太急，待我作處。
旦妾心本無競，生吾意自能專。
生新來寧可惑，旦為許得新憐。
